秀枝看着卢氏气恼的样子,自己也很是气闷。一是气老乡,二是气自己,三是气婆婆。
自己都放低姿态,好声好气来同她商量了,可婆婆倒好,办法没想出一个来,却先指责上自己了。她那不管不顾的性子又要开始爆了,她很想上门找那老乡指责一番。
“妈,我去找梅仙!”转头又对郁建樟道:“军军,你先在奶奶这里玩,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也不管郁建樟愿不愿意,起身就往门外走。
“先别急着走,你先说说你这会儿找她去做什么?”卢氏忙出声阻止。
“我要去问问她,安的什么心!”秀枝气怒道。
“然后呢?你觉得她会怎么回答你?更何况事情还是你自己亲口告诉她的。”
“那她也不能败坏茉茉的名声呀。”
“呵,她若是按你的原话说的呢?传言这种事,原本就是吃进去一根扁担,吐出来一个箩筐,随传随变样,不知道在谁的嘴里,话就变了样。你找她骂一场,气是出了,可除了多结一家怨以外,有什么用?”
“那这事,就只能这样子算了?让他们这么乱嚼舌头?茉茉以后怎么办?”
卢氏很想怼她一句,现在才知道怕了?当时说的时候怎么不用脑子多想想?但她知道,自己怼完了,无非让这儿媳妇多怨自己几分罢了,于事无补。
不过,这局面也是她昨天就想到了的,她觉得这事还是得看赵东昌家的态度,若是他们不搅和,自己这边也让茉茉先在外面避避风头,村里人见不到当事人茉茉,闲话说着说着也就没了意思,自然也就消停了。
卢氏这么想着,就说道:“这会儿自己出去说什么都没用,只会越描越黑,不如让茉茉在外面先避避风头吧,先看看赵东昌家那边态度再说。不管什么人到你那说闲话,你都不要搭理,就说你都没听说过这事。”
“可茉茉他们在外婆家最多也就住到正月十四就回来了,过了正月半,楠楠就开学了。再说了,茉茉一直住在我娘家也不合适,我娘家房子小,没地方住,只住几天还行,大家挤一挤,时间长了也不合适。”秀枝道。
卢氏有些头疼,这时候,谁家的房子都不宽敞,她的几个女儿家里也一样。她又想到了郑老先生,唉,要是去年没把茉茉接下山来就好了,待在山上,安安稳稳的,一点事也没有。
“也不知道这山上的雪什么时候能化,亲家要从山上下来,还可以让茉茉再跟他在山里住上一段时间。”
秀枝心说:【要是他能早点从山上下来就好了,东兰还等着他给治病呢,他要是能治好东兰的病,那赵书记家是不是也能记点自家的好?唉,原本还以为昨天救了赵东兰,茉茉跟赵书记家的瓜葛算是过去了呢,结果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这起因还是因为自己。】
秀枝这会儿有点打落牙齿往里吞的感觉了,连带着昨天去坐车时遇上赵东兰昏倒,筱茉帮忙救醒的事都不敢跟卢氏说了,她担心说了之后,卢氏更加要怨怪自己,原本救了人是件大好事,却因为自己多嘴,连这救人的人情都被抹光了。
她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期盼着自家那个不靠谱的亲爸,能靠谱一回,早些从山上下来。
她也不禁随着卢氏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路上的积雪虽然大部分已经化了,但背阴处的积雪却还有还有半尺来厚,这高山上的雪肯定没那么快能化。
茉茉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人家朝着她指指点点的,她受不受得了啊?她心里都在想着,要不,还是去大队里打个电话到娘家那边吧,让茉茉再和外婆他们挤一段时间,等郑老先生下山来了再让她回家。
秀枝心事重重,她虽然宠儿子,但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更何况这事事关声誉,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心里哪能不在意呢?
婆媳俩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卢氏想的是,茉茉若是回来了,她要怎么护着她不受欺负。秀枝想的是,到底要不要去打电话,让筱茉在外婆家多住一阵子。
但最后,这婆媳俩的沉思却被人给打断了。
“妈,秀枝也在这啊?”
道路的雪清理的清理、化的化,火车通了、客车也通了,郁文贤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正月十一到家了。
秀枝心里突然就有了主心骨,忙忙地将这些日子以来生的事,捡重要都告诉了郁文贤,最后也把筱茉当下的处境也说了,当然,她瞒下了自己就是传言的罪魁祸这个事实。
郁文贤觉得自家母亲和秀枝都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了,所以要不要让筱茉在丈母娘家多住几日这个问题,他直接就否了,他觉得这都新社会了,农村里的这些流言蜚语,不用理会太多。
真担心筱茉被人指责欺负,等山上雪化最多也就个把来月的事,这段时间让筱茉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就是了,人家总不能跑上门来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吧?
最后,郁文贤说了句:“真要不行,我回去问问,那边的学校能不能上,要是可以,到时让茉茉去外面上学就是了。”
不得不说,郁文贤的思维与长期在乡下这犄角旮旯里待着的人不太一样,他对于筱茉会被人冠上什么不祥或不吉利这种名声,不是很在意。
听完郁文贤的话,秀枝和卢氏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秀枝,她想,自己这次惹下的祸,看起来也还没有那么糟糕。
于是,秀枝带着建樟回了自己家。一家三口,该吃吃该喝喝,就等着筱茉和建楠,哪天被他们大舅舅给送回家来,一家人就又能团聚几天了。
再说,赵东昌家里,这天上午,就听说了一连的传言,这话是和秀枝同一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听说后,说给赵东昌的。赵东昌听完后,心里想着:
【这话铁定是文贤家里自己说出去的,就是不知道是大人还是小孩自己说的。大概是觉得自家孩子厉害,想为自家孩子挣名声?或者是小孩子自己想显摆?呵!】
他想,他可吃吃没这么空,为这几句闲话瞎操心,他保持沉默就是了,让传闲话的人自己传去,反正他不参与,但要让他公开出面去破除传谣什么的,他也没这闲心,家里事情还多着呢。
于是,他就对那妇女主任说了句:“你这都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然后,就完了,没再说任何别的话。
妇女主任被赵东昌这一句整不会了,按理这种事,赵书记要想上纲上线的话,这是封建迷信,得找到制造谣言的人,公开批斗,广播里也要好好宣传宣传啊。
至于说真正要批谁斗谁,那就看领导心里想要整谁了。看来,赵书记他不想利用利用这事?
赵东昌当然不想利用这事,因为他妹妹路上被筱茉救治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据他妹妹说,等筱茉外公下山来,还要请他看病呢。
要是筱茉外公能帮自家妹妹看好身体,那自己还要好好感谢筱茉一家,他这会儿去搞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