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喝酒的动作,簕不安看回去,小江爷总绷着的脸上挂着点不明显的失落,引起了簕不安的好奇心。
敛了一闪而过的愁闷,江慎说:“你想找的人也不是找不到,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
簕不安重重放下酒杯抓住江慎胳膊:“什么意思?你知道程蓝崧在哪儿?”
江慎只说这么多,不再透露,簕不安气急败坏,抓着江慎的胳膊企图在他嘴里抖落出一点消息,可惜小江爷的嘴很难撬开。
最后簕不安只好把怒火泄在那串删了拉黑了也还是烂熟于心的号码。
深夜一点钟,酒馆客人不多了,但是江慎还没走——因为老板喝得烂醉,强抓着江慎要他跟人对质。
可是,等拨通了,又没了对质这回事,江慎被迫作观众。
簕不安握着听筒,待电话接通就开始愤慨地骂:“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很安静,但簕不安知道簕崈在听。
“活该你没人喜欢,活该你生病,活该亲爹兄弟全家人都想着法地想要弄死你,你活该!”
“……”
“恨我吗,哥。”不知过了多久,簕不安骂累了,仰着脑袋看着酒馆低矮的天花板,感觉到疲惫,感觉到失望,感觉麻木。
他与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人狠,又难免带着神伤:“我以后都不会再关心你,不会再偏心你,不会再觉得你可怜了,阳关大道你好好走,我自己走我的独木桥。”
簕崈这边天光接近破晓,海面十分寂静,周围只有树叶安静摆动的沙沙声和病房中仪器运行的滴滴声。
突然,海面一点浪涌。
簕不安应该是哭了。
簕崈听到他骂到最后开始哽咽:“你最好他妈的能赢,你还有一辈子孤独的苦果要吃,簕崈,你要是输了,我瞧不起你。”
与开头相呼应,他给这一通希望簕崈这辈子都不好过的电话致结束语:“我恨你。”
天将破晓,簕崈终于出声:“知道我这里是几点吗?”
簕不安喝醉了,很彻底,对世界上的一切人和事都感到失望和精疲力竭,根本不在乎簕崈说了什么。
电话挂断了。
嘟了好几声,簕崈低下头,对着空气嗯了一声,然后收起电话回病房。
唐栀醒着,很费劲地对簕崈招了招手,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虚无缥缈。
簕不安的诅咒好像每一句都要实现。
唐栀:“听说见春和家里闹翻了。”
母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太小了,需要屏息才能听清。
“哥哥有点太固执。”唐栀很不认同地说,然后看着簕崈:“你呢?”
一如过去的每一天,唐栀十分希望簕崈能从枯涸的河里走出来:“小崈,人生并不只是一条路。”
簕崈伸出手,对唐栀说:“字还是花?”
他手心有一枚硬币,捡的,他用这枚硬币对母亲邀赌:“我选对了,您就再坚持一下。”
他暂时还不能什么都失去,直觉是这样,心底的小人每一个都在呐喊,至少要留住一个人,陪他向前走,他依稀记得自己的不择手段是有意义的。
唐栀伸手出来,把手搭在儿子的手上,温度很低,但是还有,没有做选择,而是很温柔的说:“你该好好休息了。”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很急促,喘息声清晰到仿佛就在耳边。
簕崈心有所感回头,看到簕不安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