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无处下脚还算是委婉说辞。
叶絮婉知道现在南州城恐怕已经淹了良田千亩,屋舍无数了。
她的意思是找个离南州城稍微近一些的地方,也不至于身在其中到时无法脱身。
灾祸之中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墨云铮却只是摇摇头,“堵不如疏。”
这就是一语双关了,叶絮婉听得懂,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堵不如疏是一回事,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可惜她只是一个奴才,墨云铮说要进城,那就要进城。
南州城果真如来报的那样,水蔓到人的腰际,如今百姓纷纷躲在家中二层的小木房里,家家户户之间靠木板桥来往。
过十户就有三户挂白绫,大概是淹死了家里人。
墨云铮脸色愈凝重,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南州城内的景象,可现在亲眼所见,更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才到城中一日,也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说朝廷来了人。
一时间南州城能来的百姓纷纷赶到了墨云铮一行人客栈里。
乌泱泱的一片实在是吓人。
“狗官!滚出去!”
“滚出去!南州城不需要你们!”
“你们害死了我爹!我要你们偿命!”
讨伐一声高过一声,叶絮婉的声音当即淹没在百姓中。
跟在墨云铮身后的护卫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大胆!这可是当今太子殿下!”
这一声出来,众人安静了不少,面面相觑一瞬,又有人将手里的锄头敲的哐哐作响。
“太子怎么了?老子的地都淹没了,一家老小没有口粮,都活不了!”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不都是来刮百姓的银子!”
叶絮婉闻言心里一惊,难不成墨青松非但没来,还任由地方官搜刮民脂民膏了?
“诸位乡亲父老,稍安勿躁,”墨云铮终于朗声开口,他看向一张张面瘦肌黄的脸,神情严肃,“孤已经派人捉拿贪官,此番前来是为赈灾,不需要你们一分银子。”
“另外,官府会开仓放粮,以供诸位饱腹。”
这话一出,质疑声不由得小了不少。
不拿他们的东西,就是水患没有治理好,他们也实在少不了什么了。
叶絮婉见众人安静下来,接上话茬,“还请诸位放心,太子殿下如今就坐镇此处,凡有贪官污吏,绝不姑息!”
又费一番口舌,好说歹说把人都请了出去。
唯独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原地,眼里噙泪,抬眸时更是满目恨意,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墨云铮面前。
“民女陈银银斗胆,有一件事想求太子殿下。”她说着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
“我爹老实了一辈子,不曾与人为恶,可就在朝廷派人来赈灾时,因为我爹搬泥沙动作慢了些,竟将他活活打死了!”
陈银银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所以夜里,便用了些银子,知道之前来此赈灾的是当今大皇子。”
叶絮婉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按理来说墨青松不说足智多谋,也决计不会蠢到把把柄交到其他人手里。
就是不来赈灾,也不能把人活活打死了。
可现在看来,墨青松干出的糊涂事比她想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