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隔壁茶坊的婆子许是老眼昏花又离得远,没看清两人的细微神色,扬声打趣:
“看看这是谁家大官人,打这屋檐下经过呐?”
又自问自答:“原是西门大官人呐,打的正好哩!”
西门卿寻声看去,就见一个老婆子磕着瓜子儿噗噗吐瓜子皮,视线在他们两人间来回打转,神情暧昧意味深长。
突然之间,许多线索掠过心头:风流好色的子弟,帘下勾人的妇人,嗑着瓜子儿的卖茶婆子,西门大官人的称谓……
春光明媚时分,西门大官人打帘下经过,潘金莲一竿子打中他脑袋,回首对望,勾搭成奸。
也是文学史上经典一幕了。
所以不难推测,眼前妇人多半姓潘、名金莲,打趣他的卖茶婆子,大概她本人或者她夫家姓王,人称王婆、王干娘。
而他则穿成了西门大官人,西门庆
身处人来人往大街,震惊在一瞬之后就收敛了。
西门卿不打算走剧情,去跟潘金莲勾勾缠缠。也不准备搭理王干娘,在她这个熟人眼皮子下多待。
对王婆一颔首,算是示意别过,就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迈开大步离开。
动作潇洒利落,身影行动如风。
身后的潘金莲望着西门卿背影,是又羞臊又恼恨,几欲一口贝齿咬碎。
那西门大官人真个是白白生了一副风流相貌魁伟身材,却与武二郎一样,忒不知情趣!
王婆斜眼瞥着小妇人那一副模样儿——眼巴巴目送西门大官人走远,看不见人影儿了,又还立了会儿,方才萎顿放下帘子,关门归屋。
她心里已有一番打算。
同时心下纳罕:今儿个见了貌美妖娆的潘娘子,西门大官人怎也不多看一眼,多说两句话,径直就转身走了?
随即想到西门大官人的第三房妾,听说前些日子病死了,这两日才发送停当,心中不乐想必也是有的。
或许又添有其他烦心事,暂时无心沾花惹草,也在情理当中。
……
西门卿径直离开后,没有像原本情节里的西门庆那样——一双眼睛不离妇人身上,回头了七八回,方才摇摇摆摆不舍离去。
他一路走来,脚下步距均匀,手上轻摇洒金扇,不动声色之间,将四周风物人情尽收眼底——
入目之处古风古韵,不见一丝现代化气息。
街上商贩行人熙熙攘攘,没有一张重复面孔,言行浑然天成,全无表演痕迹。
不可能是误入了某部影视剧或综艺的外景场地。
那么即便再不可思议,事情也已经真实发生了:他车祸后穿越了,穿成了那个在古代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一旦确定这个事实,之前尚算轻松的脑震荡症状,就像洪流得以释放,猛然开闸席卷上来!
迟钝的痛感变得尖锐剧烈,眼前猛然发黑,视界天旋地转意识模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