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曦,蓟城却依旧沉浸在死寂之中。
太子丹伫立在巍峨的城墙上,一袭白衣,同漫天晨雾交织在一起,若隐若现,一如燕国的未来,虚无缥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腿脚已经麻木,却依旧固执地眺望远方。
易水兵败,他历经九死一生杀回蓟城,两支马队只剩下了二百余人。
若非代军牵扯住定安侯的大部分火力,自己恐怕不是被弩箭射穿,就是被重骑兵撞成肉泥。
想到这,太子丹浑身一寒,抖了抖。
定安侯及时赶到战场,那就说明燕国齐国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唉。”太子丹不由地叹口气,命运弄人,谁会想到定安侯能以一己之力,将秦国的优势拉得这么大?
幸好重骑兵灵活性不如燕骑,这才让自己侥幸逃脱。
太子丹摸摸粗糙的城墙石头,心中情绪万分复杂。
前几日,自己带着血糊糊的伤残士兵逃回蓟城时,城门将军连王命也没请示,便打开了城门。
父王对此没有丝毫的责难,反而派出了犒军特使,好生犒劳众将士。
当他一个人去见父王时,父王正在闭目养神,像无事生一般闲适。
“禀报父王,儿臣回来了。”
“嗯!”燕王从鼻腔出一个字,慢悠悠的。
“父王,战败了。”太子丹难堪又愧疚,深深低下头。
“哦。”燕王微微抬起眼皮,目光带着老人特有的迟暮。
“父王,你带人逃往辽东,我留下断后。”太子后言简意赅道。
一阵长长的默然,燕王终于点了点头道:“听你的。”
斋戒告祭太庙之后,燕王颁下了东退王书。
临走前,父子二人秉烛夜谈。
燕王打算把王城府库与不能走的人,都留下,这样最起码还能支撑三五年。
太子丹苦笑着摇头:“秦国有定安侯在,我们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父王,定安侯的海军所向披靡,你东去时,往前走,莫回头。”
说完,太子丹声音哽咽:“若有一日,定安侯剑指辽东,您便降了吧。”
燕王咳嗽几声,这才开口:“辽东还有十万兵力,燕国不会亡。”
太子丹茫然,真的吗?他们父子二人只听说过秦国海船巨大,却从未亲眼见过,或许,没那么可怕?
没有生离死别的感伤,只有殷切的叮嘱,次日,燕王的车马大队披着朝霞,在晨雾中出了。
太子丹目送燕王离去后,开始紧锣密鼓地为应对秦军做准备。
新蓟城令禀报:“整个蓟城还有大约十万人,其中2万多半户。”
半户,就是没有成军男丁的人家,基本上全是老弱病孺。
王城掌库禀报:“王城府库的财货粮草大体还有一半,多为残破旧兵器。”
能被王城掌库称为残破的,那铁定是一堆废铜烂铁了。
太子丹瞒下城中人口和装备情况,举办了隆重的誓师大会,要求燕国众将士同燕国共存亡。
……
这头秦军停武阳,没有继续北进。
天气愈寒冷,许多鱼自掏腰包,委托巴蜀商会运来大批牛羊肉,犒赏军士。
王龁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在见到许多鱼的那一刻,不自觉地放松。
“定安侯来得可真及时,没想到齐燕的海军这么不抗打。”
许多鱼用小刀切下一块羊肉,焦香的油脂充盈口腔,为身体提供足够的热量,以抵抗严寒。
“只有燕国水师,齐国水师没下水。”
王龁轻啧一声,然后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