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郑学士的。”齐镇捏了捏酒杯,朝着乔念远远投来个含笑的眼神。
乔念觉得有点恶心,那像是猎人对猎物的眼神,也是一种挑衅和戏谑的眼神。
宴会的暖风吹到了公主府,乔念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钱管家低声问:“殿下今日可还要见那马奴?”
“马奴?”乔念反应了一下,哦,原来是在说男主。
“他在哪?”
“就在屋里头,等着您吩咐。”钱管家娴熟地替她打开书房的门,“我在外面候着。”
暖黄的灯光照在来人的身上,更衬得她温柔娴雅,气韵非凡。
“李固参见殿下。”李固的头结结实实地磕到地上,他洗干净之后看起来还是蛮漂亮的,宽肩窄腰,气质沉稳,嗓音醇厚。
乔念随意地将披风递给侍女,坐在玉凳上,“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李固闻言抬起头,看向她,恭敬是恭敬,但那眼神里却并无几分感激。
“殿下想让我做什么?”李固主动开口问,他像是一头藏起兽性的老虎,装出一些人类喜欢的温驯,以此获得暂时的温饱。但只要有机会,哪怕一丝机会,她都会挣脱枷锁,遵从野性的召唤。
乔念敲了敲桌案,“你觉得自己能做什么?或者本宫换个问法,你会什么?”
良久,李固没有说话。
“我会杀人,可以吗?或者任何殿下想要我会的东西,我都可以学。”
“怕死吗?”她又问。
“怕。”掷地有声。
乔念乜了他一眼,笑道,“你倒诚恳。也对,这世上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先跟在本宫身边侍奉吧,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乔念将手掌按在他的头上,像是揉小猫小狗那样胡乱揉一把,心道没有之前赵庭头发的手感好。
“我要休息了。”罕见的,她没有自称“本宫”。
李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乖乖地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光影在他脸上投下小片阴霾,那正是被毁掉的半面。
直到乔念向前走了一步,回头问他,“贴身侍奉,是要侍奉到床边的,跟上。”
李固跟着这位手掌大权的绝美女郎来到了卧房,小心地为她解外衣、跪在地上要为她脱鞋、学着侍女的样子伺候她卸妆容。
乔念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位未来的天下之主代替侍者伺候自己,然后摆摆手让其他的侍女都出去,只留下李固。
“衣服解了,鞋子脱了,妆发也散了,下一步,你知道要怎么做吗?”乔念轻声道,一脸兴味地看着他。
李固抿紧嘴唇,嗓音听起来有些哑,“不知道。”
乔念忽然笑了,“逗你的。好了,出去吧,以你的一身功夫做这些倒是委屈你了。”
原著中虽然没有提男主那盖世武功是从哪得到的,但是按照作者的叙述,那是世界第一流、一步杀十人的水平。
李固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几个月前他被人暗算,武功暂时被封,沦落成侯府的下人,又被毁容。他愤怒、忌恨、想着恢复武功后杀了这些人,其他的事从未想过。他以为这辈子很快就能过去了,却不成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个人。
乔念懒懒地倚在枕头上,看着那道矫健的背影隐于黑暗中,轻轻摇了摇团扇。
“吃饭了吗?”乔念小口小口喝着甜羹,侧头看向李固。
高大的男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乔念用眼神示意钱管家把木匣子递给李固,道“打开看看,送给你的。”
李固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然后打开精致的盒盖,一只流光溢彩的半遮金色面具静静地躺在里面。璀璨的红蓝宝镶嵌其上,任谁看见了都会联想到皇家世家、高官富翁,而不是一个低贱的马奴。
乔念抬抬手,李固听话地把脸伸到她面前。女子柔嫩白皙的手轻轻抚摸那些可怖的伤疤,“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可惜了。”她放下手,又恢复那派高傲的姿态,“戴上吧,我看着害怕。”
李固“嗯”了一声,那声音弱地几乎是从鼻孔中呼出的气,几不可闻。
从前在这张脸还是完整的时候,他们都说好看,那目光却都是打量估测的、不怀好意的,有人看见了说该卖到花楼、有人说该给那些富人做小倌。可如今这张脸毁了,却是第一次有人握着它,不带一丝恶心凝视地说这张脸当真好看。
其实,李固想说,她的脸才是这辈子他见过最好看的。万千颜色于一身,她就是美丽的代名词。
半年后,公主府。
“殿下听说了吗?最近从北方来的流民在京城吃不上饭也没地方住,好些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下去——饿死了。”安严把茶盏推了推,温柔地笑笑,“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安严是原身的众多幕僚之一,虽有才却一直未被重用,后期跟随男主征战南北,成为智囊团中的主力之一。
“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把公主府的银钱散出去三分之一,然后在京城各处开设粥铺,开半个月,先熬过去这段。”乔念抿了一口茶,道:“好茶。”
安严对她的回答满意至极,他有才也有一颗怜悯的心,原以为公主殿下不过是寻常皇亲贵胄,没想到殿下的胸襟手腕样样不差。德才兼备,只可惜,不是男子,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定会拼尽毕生所学全力助她登上宝座。
“殿下可是要破费了。”
“一点银钱罢了。我若想要何时都会有,可这样挣民心博民爱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