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灵岁月悄然拂过青翠的杨树叶尖,在静谧的村落间流淌如丝。村东头那阵阵炼器坊的轰鸣声在这日归于沉寂,并非又是那古旧炼砂机故态复萌,似乎其故障已成了汪大川每日初晓必解之谜题。他晨起第一桩事务便是祭炼器械,一番摆弄许久方能让它勉强运行。
待炼砂机修复妥当,汪大川便寻一处荫蔽之处打坐养神,若是他因醉酒而不省人事,炼砂机一旦故障,便只能待他醒来后再行运转。
这一切看在贾林强的眼里,无异于焦虑煎熬。眼见着秋收之际将至,他所辛勤辟开的荒地仍未及半顷之广。
然而今日机器停歇却另有深意,乃是欲将抽取上来的河砂运送出村,此事倒也让杨雷心中稍感慰藉,以至于他特意前往河边督阵。
随着一辆辆载满河砂的马车渐次离去,杨雷紧绷的心情方始舒缓些许。如今终可见得些许回报,面对大金牙先前频频从他手中支取补贴之事,他也略感宽慰。大金牙曾言,他认得一位道友,能以高价售出此砂,至少比市价高出半成,这点补贴在他看来实属微不足道。
然而对于杨雷而言,这笔补贴却是来自宗门高层的重托,若最终无法给出满意答复,他将难以向上面交代。
那陈旧的炼砂设备经月余艰难运转,终提取出一批河砂准备售卖。对此,杨雷满怀期待。
然而世事难料,河砂虽已卖出,按照之前的协议,村集体应得一份收益,可用于日后为村庄布设灵阵之需。不想大金牙却称一时之间无法拿到款项,因其那位道友做的是大宗交易,如此区区砂石,不过是其庞大产业中的一粒尘埃,需等到后续积累足够数量时再一次性结算。
杨雷心中失望之余,也开始察觉到一丝异常。然而转念一想,大金牙没有必要欺骗他,毕竟人家驾驭着仙禽,居住在城中的仙居之内,整日口口声声提及财富无数,实在没有必要将卖出砂石所得据为己有。
唯一的解释便是大金牙所言不虚,当前开采的河砂尚少,待日后积累充足自会解决。于是,杨雷选择了继续等待,毕竟那炼砂机尚在,大金牙也无法遁形而去。
在等待第二批河砂开采的日子里,杨雷鲜少前来监工,因为他深知有贾林强在此守护,甚至比自己亲自监督更为安心。
尽管他对贾林强深信不疑,但却防不住有些心怀叵测之人暗中作祟……
那一夜,在河畔的修炼禁地中,贾林强正忙碌不已,他将白天拓展出来的一方灵田,用特制的辟邪木板封挡住了周边流窜的砂砾,以免那疏松的河沙侵扰到新拓的修炼之地,使其失去灵气汇聚的功效。
每逢河滩上的修炼材料——五行砂被采集一空,他便会挪动木板向前推进,目睹那逐渐扩张的灵田,他的内心充满成就与喜悦。
当贾林强终于安置稳固木板阵法,夜幕已然深沉,他打算先行返回居住的洞府休息,次日清晨再早早起身,精心调理这片新开辟的灵田,使之达到适宜种植仙草灵植所需的土壤品质。
就在他在黑夜中返回的路上,途径一处由王婶家堆置的灵稻秸秆堆时,他身形一顿,瞬间凝神倾听。
他深知这麦秸垛属于王婶家,常常见她带着聚灵之囊前来挖掘稻秸秆以供炼器之需。此刻,王婶挖掘过的那个洞口依然漆黑幽深,而在麦秸垛四周,贾林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女子的低语。
尽管无法立刻定位其确切方位,但他确信并未听错那微弱的女声。
“哎呀,你怎么能如此胡闹!”声音轻柔,显然是女子所,贾林强竖耳谛听,才辨识出那细微的声音源自蓬松如云的稻秸秆堆顶端。
“哎呀。”女子长叹一口气,“你快下来,让你留在家中修炼,你偏要偷偷跑到这隐蔽之处,倘若被人察觉,我该如何自处。”
贾林强终究听了个真切,那低微的声音乃是出自马寡妇之口,还未及疑惑之际,一个男子的声音又自麦秸秆堆顶传来。
“翠云,你不明白,唯有此地才能激修炼的真元之力,屋内虽有护法禁制,却依旧令人窒息,这样的事情唯有在这野外秘境才有情致。”那是大金牙独特的嗓音,贾林强一听便知。
不愿再多做纠缠,贾林强默然离去,而马寡妇那若隐若现的娇吟声始终萦绕在他的耳边。
归至洞府,妻子白鸽已然入眠。他倚靠在床榻边沿,却丝毫无法入睡,脑际自然而然浮现出马寡妇与大金牙在稻秸秆堆上修行交锋的画面,令他无法驱赶。
如今他已确信,当初杨雷为了让兄长建民得到这片修炼宝地的美好愿景,竟无意间便宜了大金牙。原本他认为马寡妇会恪守修炼者的底线,但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大金牙追求力量的决心,亦或是忽视了凡人内心的欲望。
马寡妇对大金牙向来嗤之以鼻,面对他矮胖的身材以及油腻的外表,高傲的马寡妇根本不可能对其另眼相看。然而大金牙执着不已,又是赠予稀世灵材,又是殷勤问候,即便如此,马寡妇仍旧对他冷漠以待。
未曾想,最终马寡妇还是未能抵挡住大金牙的攻势,两人不知何时开始私下修行共进。对此情况,贾林强竟是毫不知情,每日皆忙于开拓灵田,哪有工夫时时监视大金牙的举动?即便盯着,又能如何?道侣之事,岂是他人所能干预?
黑暗之中,贾林强苦笑着摇头,心中暗道:杨雷若是知晓此事,恐怕定会愤怒至极吧……
他无暇顾及这些琐事,第二批灵砂已运送出境外,自上次以来,竟已过了一月有余,且此次间隔比往常更长,皆因那些炼砂器械愈难以维系,愈显得老旧不堪,并未像大金牙所言,使用越久便运转越流畅。
这一回售出的灵砂,大金牙并未失信,确有一部分贡献给了村落公库。大金牙直言,当前虽数额尚微,但随着卖出的灵砂愈多,所得之财也将随之丰厚,届时村中必能引天地灵脉,接通阵法照明。
杨雷心中释然,对上峰亦有所交代。一日,镇上召开大会,会上高阶修士当众表彰了杨雷,还特意在诸多邻村村支书面前,赞扬他在此次事务中的卓越表现与因地制宜的智慧,是如何引领村民化解重大难题,踏上修炼大道。
那些邻村的村支书起初并未在意,然而听得越多,越是感到惊讶。
原来杨家庄新上任的杨支书,竟是以贩卖境内灵砂的方式,为村落带来了实打实的利益,甚至传闻未来还会借此为村落引来灵力电网。
几个村支书议定之后,决定亲赴杨家庄实地考察一番。
杨雷自然乐意接待,秉持着互相切磋、交流心得的原则,带着几位老村支书在灵砂滩上走了一遭。
恰逢一台采砂器械的传输带生故障,不多时,在汪大川手中便修复如初,顿时那黑色的传输带再度运转开来,犹如一条黑色的灵龙,承载着灵砂滚滚向前。
突兀而起的机械设备轰鸣声,吓得几位老村支书面色大变。
“这,这就是你们用来采集灵砂的东西?还能换取灵石?”其中一位来自上游村子的老村支书满是疑惑地问道。
杨雷认出这位老村支书正是与杨家庄前任老支书同届的,他向对方微微点头致意。
老村支书眯眼环视四周的灵砂滩,越看越是震惊,进而狐疑地询问:“小杨支书,这般妙计可是何人指点于你?”
杨雷坦诚相告,指向正在远处辛勤劳作的贾林强。此时那一片刚露出的荒芜之地仍呈黑色,但在贾林强的精心整治下,已有部分地区恢复成适宜耕种的土黄色土壤。
“这是我们村的一位后辈提出的,他想要开垦这片灵砂之下的荒土,恰好通过售卖灵砂也能为村里带来收益,这主意便是他出的。”杨雷指向荒地上劳作的贾林强向各位村支书介绍。
老村支书连连点头,注视着荒地中忙碌的身影,感叹道:“此子非池中物,竟能想出这样一举两得的良策。”
杨雷也随之赞叹不已:“没错,林强这孩子总能提出别出心裁的想法,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后辈。”
正当杨雷准备趁此机会,向几位村支书详细介绍杨家庄未来展蓝图之际。
那位来自上游村子的老村支书却并未给他这个机会,陡然转换话题道:“小杨支书,此事你做得似乎不太妥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