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柔静静将茶盏握在手中,一言不发地审视着眼前之人。
“你做错了何事?我又要饶你什么?”
玉桂磕头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伏在了地面,瓮声瓮气地答道:“昨晚世子同意与奴婢圆房,仅仅是出于对王妃命令的遵从,万不会对奴婢并没有半点爱怜之意……”
“即便是世子与奴婢圆房了,他心中定然也是只装着世子妃您的,奴婢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日后定忠心伺候主子们,还望世子妃不要发卖奴婢。”
听完玉桂一席话,沈沁柔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起来吧,我当是什么事儿。”
“玉桂,昨晚母亲提起此事时,你也是听到我应允了。你作为通房,得到世子的青眼,本也是分内之事,日后你就在兰毓院尽心尽力地伺候世子的饮食起居,特别是往后的三个月,世子开始治腿后,他生活上定然会多有不便,届时你更要对世子身体格外上心才是。”
“你能照顾好世子,也算是为我分忧了。”
玉桂深深埋着头,怯生生地应“是”。
沈沁柔看着玉桂抖如筛糠的背影,无奈地挽起唇角,伸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回去吧。”
青岚见着玉桂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就心烦,索性走过去,扯着玉桂就朝门外推,咬牙切齿道:“你是聋了吗?世子妃叫你滚,你没听到吗?假惺惺的模样,令人见了都作呕!”
玉桂被推到院门外后,好似还有话想说,她小巧的嘴唇开阖几次,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青岚“砰”的关门声,隔绝到门外。
见青岚咋咋呼呼地回到房间,沈沁柔反倒宽慰她,“你之前不是还心疼世子治腿的时候,我需要衣不解带地在病榻前照顾吗?”
“现在,辰王妃不就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偷懒的机会,不是挺好的吗?”
青岚还在气头上,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小姐,也就是你心宽,如果换作别家的夫人,后进门的通房比正房夫人更早圆房,早就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还有世子,先前在您面前装得对许小姐深情款款誓死不从的模样,结果呢,还抵不过那狐媚子三两句的功夫,就把自己交代了……”
临了青岚还不忘补充道:“依我瞧着,这男人都是一个样!”
青岚这厢为玉桂生的一肚子气还没有理顺,那厢一个院里的小丫头,又来给她添了把火。
“青岚姐姐,您刚让我去打听之事,有消息了。世子现下并不在府中,他一大早就带着阿福出门了……听门房说,好似是跟许小姐约好了湖上泛舟。”
青岚将手中的帕子拧麻花似的,在指尖拧了一圈又一圈,“小姐,你瞧瞧!”
沈沁柔哭笑不得伸手掐了一把青岚的肉嘟嘟的脸蛋,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青岚心虚地努了努嘴,悻悻然跑开了。
先前热闹的室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沈沁柔愣愣盯着门外忙忙碌碌地下人们发呆。
近日,她也渐渐开始想明白,之前是她将宁少言当作了宁少熙离去后的念想,可越与他相处,她越清晰地意识到二人除了皮囊外,全然没有半点的相似。
这几日,她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盘算,眼下先请云舒将他的腿治好,而后再看看有没有法子,替宁少熙洗脱通敌的冤屈。
等做完这些事之后,她就准备跟宁少言摊牌,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一份和离书,应该算不得一件难事。
一个悬挂着辰王府信物的马车,摇摇晃晃,不时便停在距离湖心亭不远的小径边上。
宁少言在阿福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方一抬眼,就已瞧见一抹嫣红的倩影倚在亭檐边翘首以盼。
“苓儿!”
宁少言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步伐,他一刻都不愿许芳苓等待。
“言哥哥。”许芳苓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害羞地掩住双颊的绯红,一双金莲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走进后,宁少言轻轻拉起许芳苓白皙的小手,狭长的凤眼中携着几分笑意,“我本是舍不得苓儿多等一刻,天刚亮就出门了,没想到苓儿比我还要心急!”
许芳苓因着宁少言这句话,整个人都羞得躲进了他的怀中,小巧的拳头不痛不痒地敲在了他的胸前,“言哥哥,你莫要取笑我了!”
宁少言今日心情极好,他掂了掂手中的绵软无骨的柔荑,“苓儿,快上船吧。”
言罢,两人相携一同登船。
随着渐渐攀升的日头,湖面上洒下一片细碎的金光。
上船后,许芳苓趴着船舷边随着船身悠悠,葱白一般的细指在湖水中搅弄,晃出一圈一圈波光粼粼的浪花。
宁少言从身后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略带胡茬的下巴,一下一下剐蹭着她粉嫩的耳后。
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套在许芳苓的手腕上,“苓儿,我先要跟你赔个不是……”
闻言,许芳苓紧张地回过头,眼眶微微发红地望着他,噘着嘴委屈极了,“言哥哥,您是不想要苓儿了吗?”
宁少言垂眸轻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向下的嘴角,“傻瓜,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要你呢!”
“是沈沁柔替我寻了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接下来的三个月,我都需要带着府中治腿。”
听宁少言这么一说,许芳苓又惊又喜,“言哥哥,所言当真?!你的腿能恢复如初?”
“嗯。”宁少言得意地勾了勾唇,“沈沁柔说云先生说我这腿基本能恢复如初,下一次咱们再见面时,我的腿就应该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