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这不妥了嘛,你还想咋着?”
石小闷:“我还想抬花轿、放花炮、吹喇叭,把你抬进俺石家的门。”
小敏:“快拉你的倒吧,抬花轿,放花炮,我才不会这么庸俗。”
石小闷:“你还准备多高雅啊?”
小敏眼睛里带着憧憬说道:“我要把咱俩结婚的新房安在枫桦西湖湾,推开高大明亮的窗户,面对西湖的美景,喝着茅台酒,听着关灵凤唱的祥符调,那才叫小美她娘老美……”
石小闷斜着眼,咂着嘴说道:“啧啧啧,还小美她娘老美,你知不知,那货再不压埃及回来恁俩把婚离掉,咱俩就是小丑他娘老丑!”
听到石小闷这话,小敏眼睛里的憧憬一扫而光,她心里清亮亮的,这事儿确实不能再这样无休无止耗下去了,再这样耗下去,真就像石小闷说的——小丑他娘老丑。虽然外人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啥,可是她已经压不少人的眼光里,察觉到了对她人格的鄙视。不久前,章兴旺想吃沙家牛肉老汤煮出来的面条,她去沙家作坊盛煮牛肉老汤的时候,沙义孩儿就带玩不玩(开玩笑)地对她说,以后再来盛沙家煮肉的老汤,她就不能白盛了。她问为啥?沙义孩儿说,她已经快不是章家的人了。虽然沙义孩儿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这笑容里明显夹枪带棒地带着一种暗喻:她已经不是章家的人了。
小敏阴沉着脸对石小闷说:“我已经想好罢了,这事儿很快就会见分晓,你就放心吧,我要让所有人瞅见一个小鸡叨米。”
石小闷:“你准备咋?再给那货打电话?”
小敏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暗淡而又坚定地说:“我这次要在电话里明确告诉那货,再不回来,我就去埃及找他……”
说话算话的小敏,当天晚上就给埃及打了长途电话,她在电话里,干脆朗利地向章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并发出最后通牒,如果章童在接到这个电话后十天之内不回祥符,她就办护照去埃及,她就是硬拉也得把章童拉回祥符办离婚手续,说到做到。
接到小敏电话后的章童,彻底坐不住马鞍桥了,第二天买上机票就飞回了祥符。
当在家坐等章童回来的小敏,第一眼瞅见带着满身疲惫走进家门的章童时,暗自吃惊。眼前这个几年未见的丈夫模样大变,头发花白,满脸皱纹,骨瘦如柴,身上穿着一件阿拉伯式样的双排扣西装,冇打领带的西装上油渍斑斑,再瞅他脚上穿的那双皮鞋,就像从来冇擦过鞋油一样,上面沾满了尘土。
小敏上上下下把章童审视了一遍,问道:“你咋变成这副德行?瘦得冇人样了?”
章童冇回答小敏惊讶的疑问,而是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似乎也不认识自己的家了。
小敏:“我问你话呢,你是咋回事儿啊?”
章童还是冇正面回答小敏的疑问,而是把自己的家浏览了一遍后,问道:“咱爸咱妈呢?”
小敏:“恁爹去汴京公园下棋了,恁娘在街边跟一帮老婆儿喷空呢。”
章童:“他俩身体还好吧?”
小敏:“都比你好,油红似白的,最起码不像你这样,瘦得像条狗。”
章童冇去在意小敏的讽刺,说道:“我一天冇吃饭,能不能给我下碗鸡蛋番茄捞面条。”
小敏:“飞机上冇饭吗?”
章童:“有饭,我不想吃,单门儿留着肚子回来,吃你做的鸡蛋番茄捞面条。”
小敏向厨房走去:“你等住吧。”
在小敏在厨房做鸡蛋捞面条的时候,章童压这间屋走到那间屋,又压那间屋走到这间屋,神情暗淡地察看着自己家的变化。其实,家里的变化不大,只是他已经感到陌生。当他在小敏住的房间里,瞅见挂在墙上的那张儿子与他两口的合影照片时,眼圈有点儿发红,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两下那张照片,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放着排场不排场,非得混到丢人上……”
一大碗鸡蛋番茄捞面条端到了饭桌上,章童急忙坐下,抄起筷子,呼呼啦啦冇一小会儿,满满一碗捞面条就见了碗底,他舒坦地用手抹了一把嘴,嘴里挤出了一句:“得劲。”
小敏:“在埃及就吃不上捞面条了?”
章童:“也吃,自己做,捞面条,卤面,炸油馍头,炸麻叶,可咋做也不是咱这边的味儿。”
小敏:“恁熬的胡辣汤呢?是咱这边的味儿不?”
章童:“胡辣汤冇考究,一个地儿一个味儿,在中国就是中国胡辣汤,在埃及就是埃及胡辣汤,百味儿对百客,跟咱的捞面条不一样,捞面条只有祥符人能吃懂,外地人吃不懂。”
小敏:“生意咋样儿?”
章童:“啥咋样儿?”
小敏:“你的胡辣汤生意咋样儿啊?”
章童低下头不吭声了。
小敏:“我问你话呢,你咋不吭气儿啊?”
章童慢慢抬起头,说道:“这些年,我冇给家里寄一分钱,并不是因为章家胡辣汤在埃及的生意不中,而是……”他不再往下说了。
小敏催促道:“你说啊?而是啥?”
章童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回来的,他心里可清亮,只要回来,就不可能再把自己在埃及的情况隐瞒下去,这也是他始终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他坐在那儿,重新稳定和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慢慢开始叙述他在埃及这些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