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清明,絲毫看不出來剛醒時的混沌。
姜善寧尷尬的摸了摸鼻尖:「殿下,昨夜我不小心睡著了,您怎麼不把我叫起來?」
這本就是蕭逐的房間,她占著蕭逐的床睡了一晚,倒叫人家在書案上睡著,她覺得頗為不好意思。
蕭逐理了理微亂的衣裳,面不改色道:「我昨夜叫你了幾聲,你沒醒。」
「啊?」姜善寧杏眸微瞪,臉頰慢慢漲紅。
畢竟還是十四五歲的姑娘家,頭一次在旁的男子面前睡著,現下醒來,姜善寧略顯侷促的站在原地。
最後她磕磕絆絆的說道:「殿下,多謝你昨夜將我放到床上。」
她本來想說抱到床上,但轉念一想,若不是這樣,豈不是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無礙。」蕭逐站起身,將身上的大氅蓋在姜善寧身上,彎下腰拍了拍大氅上的褶皺,淺淺的笑著。
昨夜他也不知怎的,理智告訴他應當將姜善寧叫起來,但是他站了許久,直到她呼吸平緩,才將她撈起放在了木床上。
好幾日未曾見過她,他私心的希望能夠和她多留一會兒。
「剛睡起來,要穿的暖和些。」頓了頓,蕭逐聲線暗沉。
「殿下,你的那件大氅呢,晾乾了嗎?」姜善寧低頭將束帶繫緊,往屋子裡瞧了瞧。
蕭逐抬眼朝屋裡的一角看去,「應當是晾乾了。」
他提步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厚氅,又涼又干。他從架子上取下來大氅,披到身上,轉身看向她,語氣歉意:「二姑娘,我這裡東西少,恐怕吃不了早膳了。」
姜善寧環視了一圈,疑惑問道:「殿下,你這幾日的膳食是怎麼解決的?」
自從訓斥了那兩個惡僕後,她曾說過將侯府的幾個家丁遣過來,但是蕭逐都拒絕了,姜善寧便沒有勉強。
蕭逐沉吟了片刻:「不遠處的長街北口,有一老嫗早晚會擺餛飩攤,我起的早些,去那裡幫忙,可換一頓飯食。」
接受了姜善寧許多接濟,蕭逐尚不曾回報過她什麼,他思量過在鄞城能夠找什麼活計,但近日大雪連天,街上的攤販很少,看來只能再過段時日了。
「你說岑婆婆呀,她的兒子在我阿爹軍中任職,她每天早晚確實會在北口那裡擺攤。」姜善寧想了想,「我有時起的早了會和菘藍去那裡吃碗餛飩,岑婆婆的手藝在鄞城可是很少有的。」
她朝外看了眼,惋惜道:「不過今日應當吃不上了,若是我沒記錯,她每日天不亮就在北口擺攤,白日還得回去照顧孫子。」
蕭逐眉眼溫和,「下一次我們可以一起去。」
「好啊。」姜善寧爽快答應,一說起吃食,她就覺得腹中咕咕直叫。她揉了揉肚子,道:「殿下,我今日帶你去侯府,侯府的年夜飯可豐盛了,就是不知道比起宮裡的有沒有略勝一籌。」
蕭逐抿了抿唇角,不假思索說:「侯府的年夜飯一定是最好。」
姜善寧遲疑著問:「殿下尚未見過侯府的年夜飯,何出此言?」
「你昨日帶來的三菜一湯,足以見得府中膳食的豐盛。」蕭逐說著,想起昨夜的膳食,走到書案邊將食盒拎上。
冷宮裡只有殘羹冷飯,就連除夕夜,若是運氣好,他才能吃上一兩個粗面饅頭。
蕭逐回想了一下在宮裡過的悽慘日子,不由扯了扯嘴角。
宮裡那兩位覺得把他流放到邊關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真是可笑,蕭逐垂下眼睫,斂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兩人正準備往外走,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姑娘,我是菘藍,您在裡面嗎?」
姜善寧連忙跑去開門,菘藍神色擔憂,一見到她,抓著她的手腕道:「可算是見到姑娘了。」
姜善寧拍了拍她的手背,「菘藍,怎麼一大早就來了?是府里出什麼事了嗎?」
「哎喲我的姑娘啊,昨夜一時沒看著您,您就沒影了,我一猜您就是來這裡了。」菘藍覷了一眼自家姑娘身後的少年,他不急不緩行至門後,長身玉立在姜善寧身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是溫柔。
菘藍懷疑自己看錯了,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對上蕭逐黑沉的眸子,她連忙移開目光,對姜善寧道:「今晨夫人問起姑娘,著我將您帶回去。」
「阿娘也知道了?」姜善寧苦著臉,她昨夜偷偷跑出來,又一夜沒回府,不知道阿娘該怎麼說自己呢。
菘藍來時找車夫駕著馬車,所以沒一會兒就到了侯府。
姜善寧一路提心弔膽,不過倒是有一個好消息,姜雲錚今晨已經醒了過來,侯府上下都鬆了一口氣。
希望阿娘可以看在此事上不要問責她了,姜善寧蔫蔫的想著。
下了馬車,蕭逐駐足在府門口,仰頭望著侯府的牌匾,一塊黑梨花木上龍飛鳳舞的刻著鎮北侯府四個字。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侯府,去見她的家人。
蕭逐微微側目,身旁的小姑娘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走上台階,他不禁失笑。
先前鎮北侯曾求見過他一回,那時他壓根沒搭理姜從。蕭逐旋即苦笑,若是早知道他如今會珍視姜善寧,那個時候說什麼也要讓姜從進來。
姜善寧跨過了門檻才發現蕭逐沒有跟上來,她轉身拉住他的手腕,帶著他一同走進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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