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义忠亲王妃慈和亲切,又极为热络,林浣与贾敏二人也只能陪着做戏。王妃与贾敏“叙了回旧”,转眼似是才瞧见林浣,欢喜着拉过来,“这便是林姑娘吧?”
林浣福身道了“是”。王妃又拉着夸赞了好一番,猛然道:“今年几岁了。”
林浣只能如实回答:“三月底过的十三岁。”
“呦!倒是大姑娘了。”王妃转头又与贾敏说,“可许了人家?”
林浣心里咯噔一下。贾敏略有些愕然,虽不明王妃是何用意,却也知林如海对林浣之事极为上心,此事上却是不能出半点纰漏,也便不可让王妃抓着这话头弄出些别的。只道:“我们家老太太老太爷过世的早,老爷和妹妹二人相依为命,素来亲厚。老爷有些舍不得,只说再过两年。”
对于王妃所提是否许了人家却是只字未提。可以是有了人家,只过两年便成亲,也可是还没有。但话里的意思,却已表明得清楚,林家自有打算了。
王妃也不好借着话题插嘴,只端了桌上的盖碗儿喝茶。好一会儿,王妃才又笑着与贾敏道:“林太太这可是头一胎,却是要辛苦些。林太太年轻,许多东西不知道,林家如今也没有个老人儿指点。这孕妇的忌讳可多着呢。正巧我这里有一份古籍,孕妇的吃食宜忌倒是说得清清楚楚。也是凑巧,我娘家嫂子也怀了孕。我想着拿了古籍来寺里受受香火,再给嫂子带过去便更稳妥。如今见着林太太,好似便像是给林太太准备的一样。”
可不就是特地给她们准备的?只怕今日这广济寺的“偶遇”也是王妃多日前便打探安排好了的。就如同当初她在寒山寺一样。只不知,王妃之后会有何动作。
林浣正猜测间,王妃已拉了林浣了手,“好孩子,这可得需你同我这丫头去瞧一瞧。”说着又与贾敏笑道,“林太太不知道,我这古籍可不是一般的罄竹之书。这古籍却是绣在绢绣上的。你说,让林姑娘去瞧一瞧岂不最好?”
古籍在受佛法,自然不能随意拿走带过来,只得有人去将其记下来。而因着林老太太的双面绣,林浣的绣艺也时常被人称叹。如此一来,既可了解了古籍上的针线绣法,也记住了孕妇忌讳的内容,两相便利。不得不说王妃好一番心思,只是这心思……
林浣心中冷笑,
使来使去便只这一种手段不成?
只王妃还未等林浣开口,突然“呀”了一声,笑道:“瞧我,真真是班门弄斧。林家可是自前朝便有名的传承了几百年的书香世家。家中的古籍难道还缺了不成?只怕早便有了好的,与我的是瞧不上了。”
话说到这份上,却是堵住了林浣和贾敏的嘴,若再推脱,便是瞧不起王妃,瞧不起义忠亲王了,若有心做一番文章,便是瞧不上皇家。这般的罪名,林家无论如何也不能担下。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浣给了贾敏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头应了,行了礼与王妃身边的婢女一道出去。
王妃的古籍并不在大殿,而是专请了僧人在厢舍念经供奉,这也是权贵的特权。因而才有让林浣去的话,不然,大殿香客云集,鱼龙混杂,哪里是林浣一女眷久呆之地?
广济寺比之姑苏的寒山寺要大上许多,因而厢舍院落也多一些。每处院落单独成立,均有一月亮门通向庭院。也便是说,各处院落的歇脚人,都可在这庭院内赏景。而从林浣这一处院落到得王妃的院落,正巧也需要经过这处庭院。
林浣走得很慢,那婢女低眉垂首,也只是跟着,并不催促。让林浣颇觉讶异,却也没多想。瞧着越来越近的月亮门,心中惊跳不已,突然身子一晃,脚下一歪,竟是不小心踩上了树枝摔在地上。
那女婢忙扶了林浣起来,只林浣却是伤了脚,刚起身,便又倒了下去。
林浣捂着脚踝,连连忽痛,“不行。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却是动也不能动了。”女婢心中有疑,只瞧着林浣强忍着疼痛的苦楚表情,和眼中直打转儿地泪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论真假,林浣这般模样,她却是不好坚持了。可主子交待的事情……
女婢一时急了,“林姑娘可还好?可还能走?前边儿就到了,林姑娘……”
林浣直摇头,颇有些气氛地抓了地上绊倒自己的僵硬的树枝甩去了远处,甩起了小姐脾气来,“都说广济寺怎样怎样。咱们大家大族,那么多的香油钱供着,寻常也来不了一两次,便只来这一回,也不知好生伺候着。地上也不清理干净。平白让本姑娘遭罪!哼!”
林浣全然一副大小姐脾气的娇蛮模样。女婢也不知再如何劝。林浣发作了一通,一努嘴儿朝女婢道:“你还站在这做什么?莫不是便要本姑娘这般坐在这里不成?还不扶了我一
边儿靠着。若叫人瞧着,我……我……”
林浣狠狠瞪了女婢一眼。女婢也不敢回嘴,扶了林浣至一旁的假山后头靠着。
林浣又道:“我这般只怕走不了了。你去告诉王妃和我嫂子一声。”
女婢不应,只皱了眉,只瞧着林浣顾自揉着脚踝已不理她,也是无法,只得灰败地跑回去叫人。
林浣看着那女婢走远了,这才动了动身子,本以为要费上一些功夫,此招不成,再想她法,如今看来,倒真是她高看了义忠亲王妃和她身边儿地婢女。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角上扬,略做了几个外展内旋的动作小心活动了一番脚踝,并没有真伤到。林浣放心地重新靠上假山,等着得了消息的王妃和贾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