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摇了摇头。她嫁进来要说也有五个多月,这些时日,与林如海虽不说如胶似漆,却也可称得上举案齐眉。只是,有些事,林如海终究没法敞开了心与她说。略叹了口气,也罢。不说林如海,关于回门之日,关于贾家,她不也没同林如海说过吗?
她们二人都需要时间,好在,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林如海也同样在用心经营。
贾敏眉宇舒展,又唤了赵粉过来吩咐道:“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大姑娘一路奔波回来,累着了。这几日不来正院吃饭。一应吃食都送到大姑娘自个儿屋里去。只做精细些,捡大姑娘喜欢的便是。”
宫门口,林如海坐上青帏小轿,林松刚示意轿夫起,便听得林如海道,“且慢。”
林松探了头去,林如海掀了轿帘,“你去问问,今日冯太医可当值?”林松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又转回来,“今日并不当值,冯太医在自家府里。”
林如海点头,“你拿了我的名帖去冯府,向冯太医买一瓶伤药来。”冯太医是已辞官的华太医的弟子,主攻殇科,在铁打损伤方面很有研究,所研制的伤药比之华家的,不说青出于蓝,却也丝毫不差。
林松领命抬腿欲走。林如海又扯了回来,“寻常伤药只怕不行。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也显得诚意。”转头吩咐了轿夫起轿,这才放了车帘。
林浣拿了镜子左瞧右瞧,过了半日,虽则好了些,只却依旧红肿未消。只如今躲在房里倒也罢了,过几日便是中秋节,总得出去见人。林浣略有些气闷地将镜子摔在地上。正巧儿,林如海自门外进来,身上依旧穿着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铜镜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在林如海脚尖。
林浣吓了一跳,“哥哥怎么来了?”
林如海弯身捡了铜镜,笑道:“可是在生哥哥的气,不愿见到哥哥?”
林浣撅了撅嘴,“哪有!”只是……女子总归爱惜自己容貌。
林如海将铜镜放回梳妆台上,又将怀里的伤药放在一旁,“冯太医是殇科圣手,他的药比之华太医并不差的。待会叫丫头们给你擦上。”
林浣淡淡“嗯”了一声,便不知再说些什么。
林如海叹了口气,“哥哥昨日是急疯了,手下没了轻重。你别放在心上。”
本是她错在先,反倒是林如海来向她赔罪。林浣鼻子一酸,声音便有些哽咽,“是我不好。惹哥哥生气。”
“并不是生气,不过是……”林如海伸手拍了拍林浣的头,“以后莫再拿自己做筹码了。你只记着,一切总还有哥哥在。”
小时候,但凡她不开心发脾气,林如海总是这般拍着她的头,哄着她。不是生气,不过是担心,心疼。
只这一句,林浣好容易忍下的泪珠儿成串落下,一滴滴全浸在林如海的官服之上,半晌,才缓过来,说出一句话,“我知道,哥哥都是为我好。我以后都听哥哥的。”
便是嫁了素不相识,脾气品性都不知的李翰林也罢。但凡这个世界的女子,谁人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为父,如此,也没什么不好。林如海待她亲厚,总不会害他。
☆、25主仆交心
小巧精致的白瓷瓶,彩绘了神医华佗的塑像,解开红绸盖子,便闻得一阵淡雅芬芳,清韵袅袅,让人心旷神怡。不必擦,自已知,此药不比寻常。
探眼一瞧,并不是林浣以为的膏状,而是滴露。青琼用帕子沾了药露,擦在林浣脸颊。只青琼动作虽轻,可林浣却依旧忍不住颤了颤,强忍着皱起了眉头,虽疼,便并不吭声,只咬紧了下唇。
青琼见了,手下的动作便越发轻了几分。不过一会,林浣便觉左脸冰冰凉凉,很是舒服,方才的痛感也随着消散了不少。心中暗叹,这药果然名不虚传。
林浣拿了瓷瓶在手里把玩,屋子里溢满了药香,比之寻常的花草熏料要清爽许多。别看只这小小的一瓶,冯太医性子高傲孤僻,鲜少与人来往,除却宫里贵人们的使用,寻常人是惯不肯给的,有人来求,冯太医只拿了常用的疮药应付。也不知林如海用得什么法子。想冯太医求了来。
林浣深吸了一口气,将药瓶交给一旁的朱璃收好,转身与青琼道:“过两日,你去和哥哥身边的林松套套话,问问他对翰林院从六品修撰李珣可有了解。”
青琼吓了一跳,闺阁女子怎能打听外男?嘴唇微抿,为难地瞧着林浣,道:“姑娘,这……这恐怕不太合适。况且,老爷因着……才发了脾气。姑娘……”
屋子里尚有旁人在,青琼不能说的太多,且她本是奴婢,向来听命于主子,哪里能置喙?只是,寒山寺之事才过,林浣如今又……她若不说,总不能眼见着林浣走歪了去。
林浣不怒反笑,她要的是忠心的丫头,而不是愚忠的丫头,青琼并不知道林如海有意将她下嫁李家之事,偏又是外男,倘若青琼直接应了,连劝说两句都懒得,或是不敢,那么这般的奴才可以用,却不能倾心用。
林浣环视了屋子里站着地其余三人,朱璃、念韶、流萤也自是一副不赞同模样。林浣这才道:“你们都是自小跟着我的,以后若我……若我出阁,自然也是要跟了去的。我也不瞒你们。若非哥哥提起,我哪里会知道这李家公子的名讳。”
四人各自对了一眼,心中已是明了,林如海也偶尔会与林浣谈论些朝堂之事,只但凡牵扯官员,大多以官职相称,现今儿说及名讳,只怕这里头的一层意思已是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