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连连点头,满脸诚恳的对天发誓日后定不再行骗人之事。李大夫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央秦岐将骗子放开。
秦岐迟疑的看向梁岚,拿不定主意。梁岚难以置信道:“李大夫你就这么放过他了?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要是今日放过他,他转头就又去骗别人了呢?”
她一向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算好的了,今日看到李大夫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没脾气到这种程度。
李大夫心平气和的笑了笑,道:“梁姑娘,我放过他,何尝不是救人一命?他若改过自新,是一桩造化,若是没有,那也是天命,老朽管不了,亦不想管。”
梁岚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于是将骗子放走,于是进屋,开始为陆渐清诊脉。
“二爷上回来的时候,尚淤气于心肺外,今日一见,又严重了许多啊。”
李大夫满脸忧色道。
陆渐清自己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收回手淡然道:“李大夫尽力为之便是,成或不成,渐清认命。”
这副看破生死的样子看的梁岚牙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把人给拍醒。他是清高了,看破红尘好的很呢,累得一众在乎他的人奔波劳累。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让家人担心的人。
毕竟,她是个孤儿,以前看着别人有家,有家人,满心羡慕。就很不能理解有些人为什么那么作,好好的一家子要弄得跟仇人似的
。
李大夫没有托大,只说尽力一试。
陆家这些年筹备下来的药材放在一边,梁岚亦拿出了举世无双的那两种药材,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淡淡道:“李大夫请。”
李大夫自去配药,留下众人在内室闲聊。陆渐清饶有兴致的看着梁岚的脸,过一会儿便啧啧称奇。
梁岚掀了掀眼皮,不冷不淡的瞧了他一眼,道:“我脸上是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值得陆二爷这般看。”
陆渐清笑吟吟不语,指着秦岐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他似今天第一次看到秦岐一般,梁岚满头黑线,难不成这人自大到此前都无视了她身边的别人么?
“他姓秦,单名一个岐字。陆二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秦小哥面熟的紧,很像此前见过的一个人。”陆渐清看着秦岐,笑的意味深长道。
秦岐微微眯眼,然后挽住梁岚的胳膊儿撒娇:“娘子姐姐,我也觉得这位叔叔面熟的紧,很像我家以前的大黄。”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到他家大黄了,梁岚神色高深莫测的同时,不由的好奇,大黄到底是个啥。
陆渐清嘴角微抽,不再找茬。见过杀伐果决的秦岐的人,再回来看他这小儿姿态的撒娇,心脏委实承受不住。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陆裳裳便来了,告诉陆渐清,说她爹娘有事脱不开身便不来了。
陆渐清脸上闪过一抹愧疚,没说什么,只
点了点头。长兄如父,在陆家,那些富贵人家间兄弟相残的事从来没有。
也许是因为他病的缘故,他对陆家的生意从来不上心,尽管大多事都经由他手,但他兄长知道他志不在此。
兄弟俩,他擅谋略,兄长重实践,方有陆家今日。真正的兄友弟恭。
一开始的时候,兄长每回都会陪他来,但不管一开始说的多笃定的大夫,最后都是让他们失望而返。大抵是怕了这样的感觉,他们才不来的罢。
梁岚说他看破红尘,委实冤枉他了。世上又有谁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呢?他只是,习惯了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来安慰身边的人。
消磨大半日后,李大夫才拖着一身疲惫出来,众人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围着李大夫殷勤的问:“怎样了怎样了?”
李大夫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众人的心才又放了了肚子里,大松了一口气。
“药已妥当了,接下来一个月里,陆二爷听老朽的安排好生调理,老朽以性命担保,定能痊愈。”
陆渐清怔怔呆住,良久后,才重之又重的给李大夫行了一个礼,多年来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对家人的愧疚,尽在不言中。
“陆渐清,多谢李大夫大恩。”
梁岚抹了抹眼角,笑容温暖。她平生最见不得这种场景,泪就似不受控制了似的,着实矫情。
陆渐清突然转身,亦朝她郑重行了一礼:“梁姑娘,此前言语多有
得罪之处,渐清认错。大恩大德,渐清谢过。”
梁岚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手不知道往哪放:“诶诶诶,你这是干什么,不,不客气,我,我也没帮什么……”
陆二爷的病有的治了,这个消息一日之间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大江南北,皇帝亲自下旨表示欣慰,金口一开赐了李大夫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甚至表示要梁岚和李大夫一同进京领赏。
梁岚骇的当即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结果发现李大夫也是一样,两人唯有苦笑。
李大夫一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一旦去了皇宫,哪还有时间研究医术?当即收拾了东西想去通知梁岚一声,带着小学徒避一避风头。
梁岚的理由就更简单一些了,她不想去,秦岐也不想去。与其去京城那熙熙攘攘的地方拼脑子,梁岚更愿意种种田过自己的小日子。
然后四个人就在狭窄的山路间相遇了。
幸而陆渐清听说了后,亲自向皇帝求了情,才免了两人进京谢旨。
“别人拼了一辈子,就是为了金銮殿上听封受赏,光耀门楣,你们倒好,竟想一走了之?”
陆渐清听说这事的时候,表情古怪,不知做何反应,唯有如此笑道。
心底却委实是羡慕和钦佩的,他一开始又何尝不想做这么个天子呼来不上船的云游散人?只可惜,他出生于陆家,一开始,便深陷泥潭,不能决定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