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岚态度强硬,任金安仁怎么挽留都不肯留,带着秦岐走后,留一众人在原地不知所措。金安仁更是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那些个士子便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惊扰到了金安仁,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陆裳裳倒是不怕金安仁,还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鼻子嫌弃:“你说说你,肚量这么小,忍一忍都不能?还有,对秦岐的敌意那么明显,梁岚能不生气么?唉,我都不知道帮你是对是错。”
金安仁抬头欲骂回去,话到嘴边堪堪又停住了,扯出一抹笑:“裳裳,这次是我心急,是我的不是。但你也看到了,秦岐这傻子欺人太甚,且粗鄙不堪,你就算是不为了我,也为梁岚想想啊。”
他这句话处处搔到了陆裳裳的痒处,方才她还觉得秦岐的表现不错,但现在被这么一说,确实觉得秦岐恶劣至极。
便沉吟道:“我会再想办法,你等我消息便是。”
金安仁喜的直点头。
却说梁岚,确实是看不得秦岐受委屈,才不顾撕破脸皮便走。走至半路,听到后面有人叫她,转过身,原是陆家的马车。
赶车的是为须发皆白的老者,梁岚瞧着眼生,但也知道定是陆家人。
从陆裳裳上次对待老仆孙氏遗孀的态度来看,陆家对家仆想必都不薄。
梁岚亦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人,当即回了一礼,立在原地等马车靠近。
待得马车到了跟
前,内里伸出一只苍白如雪且骨节分明的手来,掀开帘子,只露出一个消瘦的侧脸,嗓音轻的让人呼吸都忍不住放缓,生怕惊扰了这天上人。
“梁姑娘,在下陆渐清,久仰姑娘大名。”
梁岚眨了眨眼睛,略有些不知所措。幸而马车里及时又探出了一个脑袋,叽叽喳喳对她道:“梁岚,这是我二叔,还不快见礼!”
正是陆裳裳。
梁岚虽还不知所以,但还是听了陆裳裳的话,给陆渐清见了一礼,心底暗暗道,陆家二爷却似从未听过,陆裳裳带着她二叔来见她作甚?
如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般,陆渐清缓声道:“梁姑娘,几日前听闻你治好了全县的风寒之症,医术了得。在下自幼恶疾缠身,寻遍天下名医,皆无所得。本以认命等死,然而梁姑娘之名入耳,家兄又逼在下前来一见。有叨扰处,请多见谅。”
这人说话,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本性使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梁岚看出了他温润的壳子下那种深深地厌世。
大抵久病不治之人都这样罢,觉得自己拖累了家人,但又放不下家人的殷殷期待,一次次的求医,一次次的失望,到最后成了自己的绝望。
梁岚叹了口气,于情于理,她都该帮忙的。但惨就惨在,她除了能用神笔画药之外,其余的一窍不通啊。
沉吟片刻,梁岚道:“陆二爷,说句实话,传言不可尽信。梁岚
其实不会医,不过是平生喜欢种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恰好就有风寒所需要的药材罢了。”
陆渐清勾唇一笑,脸上并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应当是觉得,愈是名气大的大夫,便愈是像个江湖骗子罢。
梁岚有些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她灵机一动,道:“不过,我认识一位大夫,医术当真十分了得,陆二爷不如将您的症状与我说一说,我去问问他。不然,陆二爷不介意屈尊亲自前去的话,也是使得的。”
陆裳裳道:“你说的可是城南的李大夫?”
梁岚微愕,点了点头。李大夫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医术也确实厉害,所以她第一个想到了李大夫。
陆裳裳面露失望,嘟囔着嘴失落道:“我二叔早便去李大夫那瞧过了,可李大夫说的方子里缺了好几味药,这几年我们陆家倾尽全力也才寻到了两味,剩下的,一株在皇宫大内,一株不知所踪。”
比起陆裳裳的失落,陆渐清却是习以为常的平静,淡声道:“阿裳,罢了,我早便与你说过,二叔有这几年的苟活已是奇迹。到今日,二叔了无遗憾,不必再费心劳力。”
“二叔!”陆裳裳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但这次连撒娇都没用了,陆渐清转身欲回马车。
“陆二爷,且慢!”梁岚突然出声叫住他。
陆渐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梁
姑娘还有何事?”默了一刻后,淡淡道:“是了。辽叔,封金十两给梁姑娘当问诊费。”
赶车的老人道:“是。”
陆渐清还以为梁岚叫住他是为了问诊费,心下不由的对梁岚看低了几分。
大抵是因为经历的失望太多了,听说梁岚这个人的时候,陆家上下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不敢轻易就医。特地让陆裳裳去试一试这个人品性如何。
陆裳裳对梁岚的评价极高。可惜终究还是失望了。
梁岚:“??”她气的哭笑不得,无语道:“陆二爷,我不要你的问诊费,我只是想说,您的病,我或可一试。”
此言一出,激起千层浪,陆裳裳激动的跳下马车,摇着梁岚的肩膀:“梁岚,你说的是真的?我告诉你,我二叔可是皇上钦点的皇商,你要是信口雌黄是要被治罪的!”
梁岚翻了个白眼,推开摇的她头晕的陆裳裳,理了理衣裳,这才好整以暇道:“若李大夫有方子,只是缺了药材的话,梁岚或可一试。”
陆渐清眯着眼睛看她,脸上就差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凉凉道:“梁姑娘,说出的话,可得负责。”
梁岚轻哼一声,若不是这人给她的第一印象挺不错,而且她同情他是个病歪歪的家伙,她才懒得在这里听人挤兑呢。
她转身拉住秦岐的手,漫不经心道:“我也只是说或可一试罢了,成或不成不在我,陆二爷不信,大可就此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