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本觉得各分一半是最为两全其美的法子,梁岚稍微有点脑子就会答应。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真的敢去见官!那见钱眼开的县令,见了一次就去了他大半年的积蓄,更何况现在梁岚还是县令面前的大红人!就县令那个势利眼,能给他好果子吃么?
张横是越想越气,蓦的想起见官这主意是自家婆娘出的,便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李氏一眼。李氏唯唯,和这个时代所有以夫为天的女人一样,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只好转而把怨气撒到梁岚身上。
而前头梁岚与衙役谈笑风生,何曾理会过她?
衙役带着三人走后,围观的村民也就散了,其中就有一个是住在梁岚两人邻近的李大爷。
他见秦岐自梁岚走后,便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蹲在板车边,就跟个孩子似的,心生好笑,笑呵呵道:“秦小哥,你家梁娘子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要不去我家坐坐?”
秦岐嘿嘿傻笑着抬头看他,也不说肯不肯,随即低下头去。手中捏着一把泥巴玩,再也不抬头看他。李大爷也不会跟一个傻子计较,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便也走了。
在他走后,蹲在地上的傻子敛了傻气的笑,俊逸的脸庞上面无表情,眸中清明一片。
公堂上,屈冤鼓擂的震天响,县令爷正红香暖玉睡得香甜,被吵醒后,登时火起,骂道:“哪个没眼色的,一大早扰人清梦!拖出去
打!”
门外默了默,随即衙役如是道:“大人,是梁姑娘。”
县令不说话了,两撇胡子颤巍巍,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无话可说了。
“啐,老爷我命里和这梁岚犯冲不是?”
最终,他也只敢这么轻轻的嘀咕一声,还小心翼翼的怕被梁岚背后的神秘人听到。
再不情愿,他也只得披衣起来了。
到了堂上一看,乐了。
“怎么又是你们三个?”堂下站着的赫然是张横夫妇二人,还有梁岚。这两家子是打官司打上瘾了?
梁岚稽首,目光清亮,坚定。不卑不亢道:“禀大人,梁岚今日,是为状告此二人而来。”
“哦?且说来听听。”
“昨日傍晚时分,我与秦岐在山上打猎,猎得野猪一只,因草民险些被野猪所伤,受了不小惊吓,且山路难行,夜里视物不清,便决定今天早上再去拖回来。怎料,今天草民一起来,所猎之物已杳无踪影!草民循着地上拖曳的痕迹一路找来,找到了张横家中。此前张横便日日鬼鬼祟祟的躲在草民家附近伺机谋害,下毒一事尚且历历在目,而今又行偷盗之事,草民恳请大人,捉拿张横,以示天理朝朝。”
县令一双倒楣鼠眼登时一竖,惊堂木一拍,怒道:“大胆张横,心肠竟歹毒至此,来啊,拖下去!”
张横方才一直都插不上话,哪里想得到这昏县令一句话不问就要拖他下去?登时骇得面无人色,扑倒在地嚎道:
“青天大老爷明鉴,梁岚一面之词,不可偏信啊!”
县令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来,今日有几家富贵人家要设宴答谢梁岚,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梁岚出事?本不欲给张横说话的机会,但顾及到县衙的名声,还是压下不耐,冷冷道:“你投毒一事证据确凿,本官此前已示惩戒,而你屡次不改,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人冤枉,投毒一事,小人一时糊涂,已经认罪,绝无怨言。只是这野猪,乃是今日小人上山打柴,见它死在地上,还以为是两兽相博至死,并不知道这是梁,梁姑娘猎的啊。不知者不罪,大人怎可因此治小人的罪?”
“这……”张横说的有两分道理,县令有些迟疑不定。
而梁岚早知道张横会矢口否认,不过,她今天要的就是张横以后都没胆子再来骚扰她,自然不会只有这一点准备。
她道:“好,既然是无心之举,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大人,我还要告张横一罪。”
张横阴狠的瞪了梁岚一眼,这女人可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他哪还有什么罪过让她抓住了?
女子清朗的嗓音字字清脆,悦人耳目,说出来后,却让张横变了脸色。
“草民要告张横,私垦荒地,强占他人土地,屡次未交赋税。”
不论是在什么年代,偷税漏税可都是不得了的大罪,而土地,亦是国家命脉所在,她就不信,这样张横还能不完?
说起来
还得感谢张横贪得无厌,又看不起女人,做事时非但不避着她这个“儿媳妇”,甚至还洋洋得意的拿到原主面前来炫耀过。
“一派胡言!你休要血口喷人!”
张横顾不得县令还在上面了,这等重罪,把他拉出去问斩也是使得的,他万万没想到梁岚会拿这个说事!
在村子里,私垦几亩荒田逃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他去年的时候因着邻村一个人去世了,趁机强取豪夺了那家人一亩临近的地……
冷汗顺着张横的鬓角流下,他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安慰自己梁岚并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官差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大人!门外有一人自称是陆家大小姐陆裳裳,要为她家老仆申冤,状告张横于去年九月,老仆过世之时强占老仆家田地,以至孤儿寡母无以为生。”
张横一听,顿时瘫倒在地。陆家大小姐?那过世的人是陆家仆人他是知道的,可是,那家就剩孤儿寡母了,怎么还能攀上陆家的高枝?而且,这陆家大小姐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吧!
陆家?那可是全县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县令平时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没想到人家大小姐亲自到他这破衙门来了。登时笑的眉不见眼,一撇到堂下瘫软的张横夫妻二人,不由的鄙夷,再看梁岚,便更是顺眼。这哪是冤家啊,分明是财神爷,给他带福分
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