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聪明,知道世界上有许多长得与它不一样,却同样需要喝水吃饭的“同类”。
没关系,雀雀是个懂得谦让的好孩子,更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让屋里的他们先喝,给雀雀留一口就行。
巴掌大的麻雀顶着圆溜溜的脑袋,迈着细细的爪爪,听着空气中传来泉水击石的拍。打水声,安静地守在窗沿边,耐心等待。
只是这一等便等了好久好久,久到麻雀早就无聊地打起了瞌睡,那声音仍在继续。
口渴的小麻雀迷迷糊糊地想:这水还蛮多的,到时候肯定有它的一口。
屋内的姜姒自是不知窗边的小雀在想些什么,也无暇思考其他的事情,因为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明明是她主动提起,可结束的权利却握在青年的手上。
她想逃,可只能被禁锢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背后靠着冰冷而又坚硬的房柱拦住了她的退路,令她都忍不住怨怪起了造房的工匠,好好的屋子里为何要建它?
可一会儿又胡思乱想着,怕是工匠也没想到有人在房柱上会做这种事情。
要是亲眼看见了,说不定会跳着脚指着二人的鼻子痛骂居然糟。蹋了他的心血之作。
“不专心。”
青年微哑的嗓音像羽毛般轻轻扫过她的耳廓,而后一口衔住。
含糊的呢喃从他的齿间溢出,“表妹,该罚。”
明明语气温柔,听在姜姒的耳中却顿时令她心惊肉跳。
可青年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甚至在她丢脸地哭出声时粗。暴地按住她的下颌不让她扭头将失控的表情藏起。
乌黑暗沉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她的脸庞,似乎连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也不想放过。
混乱中,她报复似的一把扯掉青年束发的玉簪。
玉石落地,碎裂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青年如瀑的发丝垂落下来,映着窗外稀薄的月光,与她早在一开始便散乱了的及腰青丝纠缠在一处,难舍难分。
面对着她泄气般的举动,青年却笑了。
姜姒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被惑住了心神。
她记起了尚在汾阳时,也是如此的月色下,他从里面推开门,身上只着单薄的霜白寝衣,俊美面容隐隐约约瞧不真切,可那乌黑的双眸里像是洒满了夜空星辰,无比耀眼夺目。
那时的她只瞧见了表面似是毫无危险的风平浪静,和唇边噙着的那丝温柔笑意。
她以为青年是温和无害的猫咪,虽然偶尔会捉弄与她,但平日里大多时候都事事顺着她,依着她,才会让她的胆子一日日越发大起来。
因为姜姒知道,无论她如何过分,就像之前在落霞镇那时一样,青年不会罔顾她的意愿欺负她的。
可直到现下,她才发现自己简直错得离谱。
青年只是惯会隐藏,从来不让她瞧见罢了。
正如此刻,他垂眸看她的目光里,似水的温柔和强硬的侵占裹缠在一起,看似并不协调,她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两个都是他。
窗边的麻雀听着响动的水声,一直守到了晨光熹微的时分。
而眸中一片迷蒙的姜姒早已失力地陷入了飘忽的梦境。
梦境里,恍惚之中,似是有人为她轻轻擦去鬓边的汗珠,在她哭红的眼角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睡罢。”
……
雅阁,临河一侧对面的岸边。
周斌趴在草丛里守了许久也不见人下来,心底无比焦急。
望着远处那依旧点着烛火往外透着亮光的屋子,他简直恨不得从那半开的窗子直接翻进去救人。
但遗憾的是,他的武功没高到能飞檐走壁的程度,而且莫名的直觉告诉他,此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周斌睁着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那间屋子,眼睁睁地瞧见一只胖乎乎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了窗沿上,顶着圆溜溜的脑袋似是好奇地朝屋子里瞅了瞅,随后又将脑袋埋入了灰色的翅膀里,竟是直接打起了瞌睡。
他由衷地羡慕起来。
要是他也长了一双翅膀就好了,此刻就能像那只麻雀一样飞进屋子,而不是傻傻地趴在这里,既不能一骨碌爬起来冲上去,也不能闭上眼睛睡下去。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向来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周斌也承受不住瞌睡虫的压力,眼皮子开始互相打架时,远处的那间屋子突然有了动静。
熟悉的身影将半掩的窗打开,低头朝这边扫了一圈,与顶着满头草屑、脸上涂满了黑炭的周斌对上了眼神。
“……”
虽然除了少夫人之外,大公子对着他们的时候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周斌愣是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瞧见了一丝罕见的波动。
他委屈地抖了抖头上的绿色草屑。
他也不想这样的,要是他能有自家大公子哪怕几分的武功,也不至于如此。
好在大公子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朝他迅速地打了个手势。
周斌意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