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屋内,裴珏掩上门,落下门栓,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幔帐内的身影,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今日不知第几次叹气了。
床上的少女无人钳制着,乱蹬的双腿踢开了身上压着的被子,被释放的双手在床边摸索着,却因一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而开始轻唤。
“表哥……表哥……”
比平日里轻柔了许多倍的呢喃在烛火昏黄的屋内轻轻回荡。
因着未曾得到回应,那呢喃的声音竟渐渐开始带上了一丝呜咽,无一不在表明声音的主人此时此刻非常难受。
——一昧地压抑,只会后患无穷。
临走前年轻大夫认真的叮嘱犹言在耳。
裴珏闭了闭眼,想做最后一次的尝试。
大夫不是习武之人,不通内功,也许用内力可以将牵花引的药力从血液中逼出?
思及此,青年不再迟疑,缓步走向了床榻。
只是还未等到他碰上幔帐的帘角,一只白皙的柔夷先他一步将帐子掀开。
却是姜姒不知何时睁开眼坐起了身,散乱的秀发垂落腰间,清莹双眸像是含了一汪清澈的水,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准确来说是盯着他的唇。
少女伸出藕臂,再次试图攀上站在床边的青年的衣襟。
只是这回,青年捏着那白皙手腕尝试了半晌无果后,终是叹了口气,并未拒绝,任由那藕臂将他拉入了床榻。
清醒与沉沦只存一念之差。
姜姒清楚地瞧见自己伸向青年的指尖被温柔地捉住,而后缓缓压在她肖想已久的嫣红薄唇上。
耳边的声音喑哑蛊惑。
“是想要这个?”
“……还是其他的?”
第67章
初春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拿着锣捶的打更人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正兢兢业业地完成每晚的任务。
“三更半夜——”
“小心火烛——”
咚咚锵的锣声回荡在只有一人行走的空荡荡街道上。
照例敲完铜锣,打更人撑了撑懒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瞥见路边客栈的楼上房间里倏地熄灭的烛光,纳闷地瞅了几眼。
都这个点儿了,竟有人才睡下吗?
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竟不能留到明天白日里再做?
能睡觉的不睡觉,他这想睡觉的反而不能睡觉,这都是什么道理。
打更人摇摇头,实在是不理解,晃了晃脑袋,甩去瞌睡虫,继续慢悠悠地拎着铜锣巡街去了。
被打更人渐渐甩在身后的客栈三楼。
房间里,原本摇曳的烛光被一道迅疾的指风抹灭。
失了蜡烛照明的屋内霎时暗下来,唯有夜空洒出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落下,依稀映出床上两道似是相叠的身影。
姜姒其实并未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清醒的。
方才那年轻大夫为她看诊时说的话,都被她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内。
那牵花引的药效听起来有些唬人,但中了药的她除却最开始浑身发烧似的有些难受之外,其余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了,而且在见到青年之后,那股不适便在一点点地褪去。
她觉得自己现下无比清醒。
甚至比以往的什么时候都还要清醒,因为此刻的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将青年拉入床榻,清醒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指尖被青年捉住,也清醒地听见了青年附在耳边问出的那两句话。
——是想要这个?
——还是其他的?
姜姒一瞬不离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薄唇,伸出指腹描摹着它的形状,忽而狠狠地揉了揉。
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欲望被牵花引勾出,而后无限放大。
她心想: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身体的反应永远都是最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