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珂夫妇不过是趁这么个机会请些亲朋来吃吃饭,让姑娘认认“伯伯叔叔”们,毕竟是权势场里的人,走动起来以后都是情分。
大大小小的官员请了三四十家,秦夫人怕自家院落太小,还专门租借了一处大园子设宴。
这园子叫祥园,王聿祯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心中隐隐有痛。
这里原本是她一个要好的密友的家,动荡年岁时他们举家逃离京城,途中遇到歹人,密友的父兄竟然为了能够保全家中男子就把女眷送给了歹人,最终她的密友死在了歹徒的折磨中。
秦夫人在门口看到了王聿祯,三步并作两步从门里跑到王聿祯身边,笑得眼睛弯弯,先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周大人夫妻都到了。我知道你和他家孙夫人不对付,可我家男人和周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得不请他们,你见谅。”
王聿祯拍了拍秦夫人的手背:“好说。只要孙氏不是诚心给我添恶心,我大人有大量。”
秦夫人和王聿祯两个人咬耳朵,谢斩关和冯珂在一旁看得愣住了。
冯珂问谢斩关:“咱们的俩婆娘啥时候这么要好了?”
谢斩关瞅了冯珂一眼,他跟他媳妇不过刚认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跟谁关系好?
冯珂摇了摇头,感慨道:“一个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一个是不
认识字的乡野泼妇,怎么能处到起的?”
谢斩关满脑子“温柔贤淑”,他看了看王聿祯,又看了看冯珂,忍了又忍,终于没问出来他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走进祥园之后,到处都有人影,因为是“家宴”,也就没有分男席女席,开席之前所有夫妻都在园子里四处与人交际,王聿祯也不例外,拉着谢斩关直奔户部侍郎夫妻。
可王聿祯却没像是以前那样踊跃,介绍完了之后她就只和侍郎夫人说起了首饰和衣裳的样式,都是些不用费脑子的话,两个女人都不再打机锋,都表示很愉快。
谢斩关却做了难,他跟文人打交道的经验几乎都来自于军队里的文职,户部侍郎是从昧昏帝谢久林那代挺到现在的真正的书香世家出身,看着谢斩关的眼神中都有些难以言说的轻忽。
侍郎大人不主动开口,谢斩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来的路上听媳妇说这半老头子管着他的军饷,让他自己努力。
怎么努力?说,大爷,行行好,给点钱吧?
谢斩关舔了舔嘴唇,心一横,开始说起他们在边关的苦难,说着说着就歪了。
人家老大人说的是枯藤老树昏鸦和古道西风瘦马,他嘴里说的是柴多火攻、古道奇袭、瘦马和乌鸦一锅炖不下。
话音落下,会诗的和不会诗的都沉默了。
恰好有人来找户部侍郎,人家老夫妻赶紧别了谢斩关和王聿祯,溜了溜了。
看着老两口
仓皇的背影,谢斩关有所感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王聿祯心说,那天晚上我是吃了老太太的红烧肉吗?脑子里一定糊了猪油,才能觉得这头没脑仁的熊能想出逼死母亲玷辱儿子的毒计。
就他的脑子,最多想得出一巴掌拍死她,然后嫁祸给歹徒。
国子监四品司业姓周,他妻子姓孙,他们的儿子就是之前在书院里欺负谢者华被揍得起不来床的小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