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恒国看着倒地的魏广忠和齐天亮被送走,仍然站在那里讲,“革命小将同志们,你说批斗咱就批斗,你讲解散咱就解散,那你们就是领导,你们是领导现在井下透水了就得你们来管,不能让我们来管,我们现在怎么管?批都批了,斗也斗了,脸都没了,怎么管人!”
纪连忠怒气冲冲,“岳恒国,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是文革小组,只管文革,我们从来没有管生产的事,现在是生产出了问题,凭什么让文革小组来管!生产上的生的所有问题,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平时思想懈怠,走资本主义道路,搞官僚主义造成的,现在有很多的工人群众们被困在井下,如果继续官僚主义作风,就是与文革作对!就是走资派!”
一群被批斗的矿上领导干部们看着书记不离开,也跟着站在那里跟着怒气冲冲地附和,“现在真的是没法管,虽然文革小组没有武斗咱,但在群众面前被斗成这个样子全矿上游街哪里还有脸管,群众哪里还能听指挥!”
马绪伦看着一群批斗对象声音开始变粗,恼怒地讲,“那就接着游街,再游三趟,不管什么井下透水!谁知道是真是假!”
旁边有人说,“万一是真的这么多革命工人都在井底下,那可不是小事情。”
纪连忠知道井下透水可不是小事情,如果自己和文革小组这些人来指挥救灾,根本就不知道生产上的东南西北,不能把这件事情揽到身上,可这些领导干部却借这个机会撂挑子,明显在将文革小组的军。
他又跑到前车的驾驶室里请示傅老师的意见,傅老师自己在课堂中讲过生产事故,但从来也没碰到过生产事故,现在也感觉很棘手,一时没什么太多主意。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矿门口奔来了一群女人,跑到车子的后面扑通一下给矿领导们跪了下来,“领导们,赶紧救救俺们当家的!”井下透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楼,街上正好也有不少等着看游行的家属,听到井下透水了,今天下了井的工人家属们全部都往矿里跑,还有不少家属往井口那边冲。
纪连忠这时冲回到车后站着的几个矿领导处,“现在文革小组命令你们立刻回到工作岗位指挥救灾,如果再不老老实实地干活,我们会报到中央文革小组!你们不但是官僚主义,还是在犯罪!”
岳恒国问,“那还批不批了嘛?”
纪连忠讲,“只要救灾没有结束,就不会再批斗。”
矿长秦冶钢和其他矿领导们卸了脖子上的牌子去到调度室,一边安排人员通知井下所有的职工升井,一边与矿务局调度室联系,要求把矿务局救护队调过来。
矿务局说先用矿上自己的救护队下去了解情况,局救护队得等上一段时间。秦冶钢问要等多久,矿务局讲那难说。
秦冶钢说,“这边是透水,早下去一会,说不定就能早排完水,救出井下职工。”
矿务局那边讲,“不是不想派,是现在实在派不出去,今天上午黄店矿生瓦斯爆炸,救护队都赶到那边去了,你们的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我们会催黄店的救护队,先看看能不能抽出一部分力量到你们这里来,让他们尽快处理完黄店的事情,立马赶到辛屯来!”
秦冶钢讲,“怎么这么巧,黄店也出事了!”
矿务局那边说,“现在领导们都在挨批,哪有人在抓生产和安全,不过两个矿同一天出事确实也是太不巧了。”
秦冶钢问,“能不能向其他矿务局求援?”
矿务局说,“现在已经汇报省局了,你们随时了解情况随时汇报,部里和省局里面可能也会根据情况调动其他的救护队来支援。”
宋延明下楼前已经对井底下了升井通知,秦冶钢问,“现在能不能报出井底下有多少人?”
宋延明说,“大概二百三十到二百五十之间,但确切数字还不清楚,现在已经升井三十六个,还有八十多个在等着升井。”
秦冶钢带着几个人到副井井口处了解情况,从办公楼到井口处全围满了人,大都是下了井工人的家属们,如果看到自己家的出来了嗷地一声扑上去,没有看到自己家的就围在井口周围,看着出来的工人就上去打听。
到了夜里的时候,井下的工人全部已经上来,总共上来了一百二十三个,井底下还有一百多人,从井下上来的工人讲,268回风巷已经全部淹了。
辛屯的救护队刚组建才一年多时间,设备不多,人员也不够,运了一些水泵和抽水管摆放在井口,等着命令下去抽水,秦冶钢讲派六个救护队员下去看看情况,救护队长王大山难为了半天,说,“这些人都是刚招上来没两年,还真没有处理透水的经验。”
秦冶钢讲,“这不就是经验?队员没经验,队长总是有经验吧,队长可以把经验传给队员吧,井下透水,救护队不下去谁下去。”
王大山带了几个年龄大一点的队员下去,一个多小时后回到地面上,报告268工作面那边的交通巷和回风巷已经没顶,现在看着水面基本静止,在工作面的另外一头有敲击铁轨的的声音,应该是避难的矿工。
井口这里一听还有人活着立刻兴奋起来,纷纷有女人的声音说,“赶紧救赶紧救啊。”
秦冶钢说,“救肯定是要救,关键是怎么个救能最快。”他命令队员把水泵和水管放下去,先开始抽水,当抽水开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白,抽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水面也没下去多少,快到当晚的时候,矿务局伍局长才带着几个人及工宣队的人赶了过来,说这是给工宣队请了假,本来不让出来,后面把这边的形势反复说了,又向省局和部里的工宣队请示,到了下午的时候才同意局里面来人,工宣队和局领导一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