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剧组人的目光瞬间看过来,陈长安语塞:“……我不叫关系户,我有我自己的名字,我叫陈长安。”
江有川显然没在听:“好的,郑长安。”
“陈,陈长安!”陈长安嘴角抽搐。
江有川随意勾起剧本,书页哗啦啦翻动,他看也不看就把顺手翻到的页面递到陈长安眼前:“演场这个,演得好就留下。”
“演不好呢?”陈长安有些紧张。
“演不好——那我就昧着良心让你留下。”江有川说着和他那张艺术家气息的脸截然不同风格的话,“谁会跟钱过不去,毕竟郑总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说实话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也得夸你一句‘有个性’,然后再给你安排脸替手替背影替,把你的戏份给拍咯。”
再看围观群众的眼光,哪里有什么不满,分明都是看金大腿的向往啊!
陈长安骤然放松,接过剧本研究了一下,发现是裴盛熠和蒋乘风初遇的剧情,裴盛熠被欺负后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站起身,完成今天的值日任务,过程中听见开门声,扭过头才知道是蒋乘风回来拿东西。
对于裴盛熠身上的伤,蒋乘风心知肚明但是假装没看到,简单打了个招呼,拿了东西就走。
江有川这时候突然表现出艺术家的小情调:“男主我已经找好了,我给他发了消息,过会儿刚好从门口进来接上你的戏,要的就是这种猝不及防的惊讶。”
陈长安点点头表示明白,迅速调整成遍体鳞伤还要故作坚强扫地的状态,这个状态他还是会演的,毕竟这几天因为江柏青的担惊受怕就足够让他受伤了。
至于其他的——作为一名新时代小龙套,他最擅长演的就是中枪吐血和倒地,剩下的东西估计还不比原著里的陈长安会得多。
片场仿佛成了放学后的教室,他默默拿着扫帚扫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
他以为是欺负自己的人回来了,瑟缩了一下,扭头惊慌失措地看向门口,先听见的是那人低沉的嗓音:
“是我。”
—
那一刻,陈长安丧失了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演技,真实地惊讶了。
——甚至都不能说是惊讶,已经算是惊吓。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门口走进来的,会是江柏青?
看着陈长安瞪大了眼干站着,江有川很头疼:“你的演技是充的限时体验卡吗?只够演好前半段?”
江柏青看到陈长安,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站在原地。
两个人都变成了站桩,江有川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敏锐地问:
“你们俩……应该没谈过吧?”
陈长安缓过劲来:“比没谈更复杂,比谈过更简单。”
“那你们是——”
江柏青怕陈长安的脑子产出什么新奇的小词语,连忙抢话:“同事关系。”
江有川眯眼:“我记得你们之前没有合作过。”
“现在有了。”江柏青处之泰然。
“噫——”江有川刚刚露出鄙夷的表情,想起眼前是不能得罪的影帝,连忙改口,“噫嘘唏,巍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蜀道并不难,只要我们能携手共进,奋勇攀登,就能喜结连理,不虚此行啊!”
“高中语文学挺好。”江柏青哼笑一声。
江有川躬身:“托江老师的福。”
一旁默默吃瓜的陈长安恼怒:“导演,你还可以再狗腿一点吗?”
—
事实上,江导会用行动告诉陈长安,什么叫没有最狗腿,只有更狗腿!
开机仪式就在下午,江有川作为导演说感谢词,以一篇华丽的骈文,将投资人郑容与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顶级伯乐,江影帝就是那瑶池不二紫府无双的德艺双馨表演艺术家,陈长安也成了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无量的上升期实力派。
“陈长安乐于助人,团结友爱”——他帮挑食的导演吃掉了盒饭里的四季豆和金针菇。
“陈长安踏实肯干,认真好学”——他在片场的湖边和守门大爷学习如何打水漂石子能飞得更远。
“陈长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倒是真的。
陈长安听得昏昏欲睡,和站在自己旁边的小演员聊起了天。
好像叫什么,陆壬贾?
没想到带资进组的男二号会跟自己搭话,陆壬贾受宠若惊,吐槽江有川也愈发欢快:“江导很早以前上大学时就是这副德行了。原来他实习拍片因为拉不到投资被砍过一个剧本,一个人在家里闭关了三天,我们都以为他会消沉,没想到他不在贫穷中消沉,却在贫穷中变态了。你信不信就算资方现在想吃北冰洋里的鱼,他也二话不说顺着洋流漂过去捞啊!”
陈长安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深以为然:“江导,不是凡人。”
江柏青在不远处站着,他耳朵尖,听到一个“江”字,转过脸来看陈长安,就见陈长安眯着眼傻乐,和旁边那个小演员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江柏青在看自己,陈长安还百忙之中抬起头,给了江柏青一个拙劣的wink。
江柏青鬼使神差走到陈长安面前,对上陈长安疑惑的视线,才觉察到自己似乎又被陈长安这副傻样给蛊惑了。
“有什么事吗,江老师?”纯粹出于礼貌打招呼的陈长安显然很慌乱。
“没事别学人家眨眼。”江柏青垂眸,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脸,“像是眼睛抽了筋,很拙劣。”
无辜的陈长安:……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影帝踹了一脚是怎么回事?
陈长安揉揉眼睛低着头,肉眼可见地萎靡了,像是一朵蔫哒哒的向日葵。
江柏青又补充:“也别垂着脑袋,对颈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