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水生脖子一沉,扭头望去,一颗正圆发亮的光头出现在他眼前,他从来没觉得大头的头会像花儿一样美艳。
“大头哥!”方水生反勾着他的肩膀,“你总算出现了,我都以为临到头了你跑了呢。”
“我没做亏心事我跑什么!”大头不留情地拍了一下方水生脑袋,继而将他拉开,挤入到方水生和方晚玉中间。
“玉姑娘,你是想问药效的事情吧,前些日子用药的官人去城外庄子休养了,一直没回来,我也不敢贸然去问,昨日听说他回城了,这不今早我过去问情况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价格的事。”
“没问题,但我现在抽不出空。”橘红果固然重要,但她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二当家,我想卖肉。”
她没让方水生说要下山卖肉的事情,就是想等药效落实了才与他商谈,大头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肉?”
方晚玉把手里的白水猪肉给到他,开门见山,“我知道极乐坊有规矩,我不在里面卖,我在坊市门口支摊,这样成吧。”
果子药效已经确认,即使大头不同意也得同意,方晚玉有十足的信心。
“不行。”
方晚玉:“。。。为什么?”怎么做个生意这么难。
大头嘿嘿一笑,脸上的横肉一飞,“我们大当家说,今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在极乐坊门口容易遭遇流民抢劫,要不你直接在坊市里面找个地方吧。”
“真的?”方水生欣喜若狂,“我们可以来里面支摊?”
“对,不过呢。。。”大头话锋一转,“大当家说如果你的要求和利益相关,你赚取的钱,我们一次要拿五成。”
“什么?你们不如去抢!”方晚玉不自觉的拔高音量,夸大其词道:“五成啊,我养了快两年的猪,每天起早贪黑割猪草,想方设法增营养,才养得肉质鲜美,我还得防着隔壁村的人来偷我家的猪,你看到我的手了没,全是我割猪草受的伤,你们动动嘴皮子就要分走五成,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是吧。”
“就是!”方水生也不和他哥俩好了,大声指责,“你们怎么不明抢啊,我刚就没说错,土匪就是土匪,是小人,欺负我们这些吃不起饭、种不上地只能靠养猪的平民百姓!阿玉,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卖吧,用不着待在他这里。”
方水生拉着方晚玉要走,光头拦着了他们俩,“方圆百里的坊市,就我们这里最安全,多少人塞银子想来这里做买卖,我们都不同意,你是第一个,而且仅此一个。”
方水生回怼,“嚯!真光荣啊,我还得感谢你们是不?”
“话我带到了,没得商量,你先考虑一下吧。”大头一脸无奈,“如果我能做主,我一分钱不收,你就在我药铺门口随便卖。”
“因为决定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做这种保证。”方水生大声嚷嚷,“有本事当我面骂一句你们大当家黑心头子以示诚意。”
“这、这我哪敢啊。”
“好了,别吵了。”方晚玉淡淡开口,说起了其他,“橘红果呢,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该不会也要五五分吧。”
大头犹犹豫豫,半晌开口道:“没错,所有跟我们往来的商客都是五五分,玉姑娘你也不例外。”
方晚玉犹如被堵住了喉咙,呼吸不畅,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隐忍怒火,道:“橘红果的事情,我要求和你们大当家当面谈。”
“这。。。我得去问问他。”
“橘红果之后再说吧。”方晚玉还是不想让他们分走那五成钱,协商道:“如果猪肉我在极乐坊市口卖呢?”
“这便不归我们管了,但闹事的流民要是敢踏入一条腿,我便让他横着出去。”
先不说肉会不会被抢走,单论在她卖肉的地方见了人血,谁还敢来她这里买肉,这摆明了是逼着她进极乐坊摆摊。
该死的王天霸!
方晚玉无奈点头答应,“卖肉的事我同意了,其他的事等肉卖完了再说吧。”
“行,需不需要我帮忙?”方晚玉没了往日的笑脸,大头心里空荡荡的,卖了个好,“我吆喝吆喝,相信很快就能卖完。”
“最好不过了,拿五成还想什么事都不做吗?”方晚玉面无表情,“我们就在市口支摊吧,我先过去了。”
说完扭头便走,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身影给大头。
她不是气大头,而是气自己,土匪就是土匪,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本性,是她先入为主将他们美好化了,忘记两人本就是因为利益往来,而不是什么生死之交。
方晚玉又路过了那个刀具店铺,她停下脚步往里望去,屋内漆黑一片,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在炎炎烈日中发出幽幽冷意。
躲在幕后的大当家突然具象化了,他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伤她,她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
“阿玉,我们当真不换个地方试试吗?”
“你以为大当家是真的在意我那五成的钱吗?”方晚玉暗哂,“他是在给我下马威呢,我手里掌握着炮制橘红的法子,怕我日后狮子大开口,早早让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罢了。”
“你怎么知道?”方水生不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应该好生招待你吗,就不怕我们不给他做橘红了。”
“他一边收我五成利,一边让我有什么要求随便提,这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让我间接加入他们一起当土匪,想我服从他,又不想我脱离他的掌控,真当我傻看不出来啊。”
方晚玉在大当家身上吃了几次亏,越想越气,咬紧后牙槽狠狠道:“王天霸,我越来越期待和你见面了。”
方晚玉收敛气性,暂时将王天霸抛在脑后,带着方水生去了市口。
前前后后浪费了大半的时间,此时快要到未时,集市少了许多人,她要赶紧着手卖肉,将损失降到最低。
“阿爹,支摊吧,我们就在这卖。”方晚玉一路小跑,“我那个朋友说二当家让我们在极乐坊里面卖,但是要抽五成。”
“五成?”方文海一震,“这、这也太多了。”
“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办法,我们要是在坊市外面卖,恐怕还没支摊就被人抢了去。”
市口守着他们的流民虎视眈眈,一直没走,方文海看一眼都觉得瘆人,打了个寒颤,转身支摊去了。
市口有人进有人出,方晚玉等人的动作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看到背篓里的东西,走上前好奇的观摩了两眼。
方晚玉掀开土布,热情地招呼她,“奶奶,要不要看看猪肉啊,今儿第一次出摊,价格保管公道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