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府坐落在小城最繁华的地段,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家主奢靡的装潢格调,那种用银子堆砌起来的楼阁让齐冰反感。
当年落入泥潭,也不见这家表亲伸出一丁点儿援手解救她和家人出水火,此刻只觉讽刺。不过理智尚在,对他们没有憎恨,唯有深深的厌恶。
不巧的是,家主和夫人外出谈生意,不在府上,招待齐冰的人正是府中大少爷庄冬。
上一次见到齐冰时,小丫头只有九岁,而庄冬也仅十二岁,如今再见,甭说亲情,就连寒暄都无从谈起。
不过,听说齐冰是从汴京来的,又得了高人提携,庄冬对这个从泥潭爬出来的表妹还算客气。
“表妹里面请。”引着齐冰来到客堂,庄冬叫仆人端来茶,笑着问道,“表妹这次回来省亲”
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忽视到何种程度,才会连对方是否还有家人都不知晓齐冰接过仆人递来的茶盏,淡淡道“表哥贵人多忘事,小妹在这世间再无亲人。”
庄冬笑笑,面上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那表妹此番回城,是作何呢”
他只知道齐冰背后有高人,却不知高人的身份。其实,他心里也有一种猜测,齐冰和那高人关系匪浅,说不定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庄冬阅人无数,自认对女子了如指掌,见齐冰冷若冰霜,便猜出她如今混得不错,要不然也没这份高傲的底气。
接着刚刚的问题,齐冰道“我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我是来劝表哥放过自己的妹妹,别一心想着算计。”
还真没想到齐冰是来管他家闲事的,庄冬刮刮茶面,含笑道“表哥家的事,就不劳表妹费心了,雪儿自幼享受家族的荣华富贵,及笄后自然应该为家族做些贡献,再说,我给她寻摸的人家家境富足,她嫁过去不会受累受苦,还是一家主母,谈不上委屈或是不情愿,不知表妹为何这样说。”
齐冰放下茶盏,“表哥让一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去给老头续弦,也叫不委屈表妹因不愿受你支配逃离府上,被你抓回强行绑在闺房,也叫情愿表哥真是替人做决定的大善人。”
女子句句毒舌,带着挑衅,即便庄冬再迟钝,也听得出她的弦外音,再说,庄冬精明世故,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
既然对方不顾及面子,庄冬不想再与之虚与委蛇,毕竟她也不过是一个跌入泥潭,靠美色上位的货色。
这么想着,庄冬轻哂一声,“表妹莫不是忘了,你的娘家已经败落,你哪里来的底气管我的家事当你是亲戚,才请你入府,但若你不自量力,那就请便吧”
听出对方口气中失了风度,齐冰不紧不慢道“强娶强嫁,可并非私事。若是闹到官府那里,表哥未必能全身而退。”
庄冬耸耸肩,“谁说雪儿是被迫我还真得扇扇那些造谣者的嘴。”
“是不是强迫,要等我见了人确认后才知。”
“你有何资格见雪儿”庄冬面色极差,“还是说,你是仗着背后的势力跟我叫嚣我倒要听听,你背后的高人是谁,能让你一个为奴的人这般猖狂”
为奴
曾经,她确实以“奴婢”自称,可这话从自己亲人嘴里说出,分外刺耳。
不管怎么说,她今日要带走庄雪儿,哪怕撕破脸。
因坠入过泥潭,深知身不由己的痛苦,她才不想让小表妹重蹈覆辙。一家主母又怎样,嫁过去还不是要受娘家和夫家的双重管制。
既然小表妹有逃离的心思,就说明她并非凡事向命运低头的软性子,自己帮她一把,也算顺手的事,至于以后的路,要靠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
做好心理准备,齐冰不再客气,“我不靠任何势力,仅凭我一人就能带走雪儿。”
“狂妄”庄冬忽然拿出生意场上的狠厉,拍了一下身边的角几,“我是看在昔日亲戚的情分上,才对你和颜几分,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谁给你的胆子”
齐冰做事从不多费一句口舌,既然他撕破脸,她也不再磨叽,竟当着男人的面拔出长剑,威胁道“雪儿在哪”
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庄冬愣了好半晌,重重嗤笑,“真是没规矩的很,看来在汴京那段时日,你也够不到贵胄,想必与你打交道的都是地痞流氓吧。”
与她打交道
齐冰想笑,暗卫是替主子执行秘密任务的,接触到的人不是恶鬼就是修罗,可比地痞流氓凶悍的多。
随着庄冬的呵斥,庄府的打手分批拥了进来,将齐冰团团围住。
通过齐冰的言行,庄冬不觉得她能结交权贵,故而,没再顾忌其他,下令道“让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重新学学规矩。”
打手们抄起家伙,打算以多欺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大少爷,贵客登门”
庄冬转眸,立马放轻语气,“哪位”
“县太爷。”
一听这话,庄冬立马提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交代道“把她带下去。”
接着,再没管客堂这边,健步走向府门口,将知县迎了进来,“您能过来,寒舍蓬荜生辉,快请。”
知县没有多言,拉着他走在最前面,小声道“贵府可曾来了一名女子”
庄冬挑眉,“不知您说的是”
“汴京过来的。”
庄冬心中打鼓,“是什么人呢”
察觉到他的卖关子,知县啧一声,“那女子是栩王殿下的女侍卫。”
“”
栩王的名讳,庄冬自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姿色不算顶尖的齐冰竟能攀上栩王的高枝。
若两人关系并非主仆这么简单,那就难办了。得罪了齐冰,不就是间接得罪了栩王么。
庄冬用拳头敲下掌心,笑道“您等我片刻,容我处理点私事。”
说罢,快步走进客堂,让人关上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