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信便不做声了。
悬河镇是当初她父亲被外放的地方。南梧本就是天诏不富裕的地带,而黎泽州的悬河镇便是南梧最偏僻穷远的地儿。
尚听礼不由苦笑一声:“有时我总疑心是谁说了假话。”
柯信不明所以:“怎么说?”
“嗐——”尚听礼叹了口气,“都说我爹是先皇钦点的状元郎,可哪有状元郎直接外放到这般偏远的地方的?倒更像是还未上任便被贬。”
后头这句话是她长大后的猜测,可惜没人告诉她答案。
柯信:“他也给岳父岳母赐婚了。”
尚听礼抿了抿唇。
【说起来也是,爹爹一介白身,便是中了状元,娶了侯府嫡小姐的娘亲怎么也是担一句高攀的。】
【可是既然赐婚状元郎和侯府小姐,那怎么也不该将状元郎外放到这等偏僻之地吧?】
这也是她一直看不懂的地方,父亲和母亲也从不来不告诉她这些,只任她猜。
柯信心道,应当只有那个年纪之人清楚内情了,说不定母妃知道。
小路的尽头是不知在哪,却有岔路口经过农户人家。有驼背老人和黄髫小儿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膝上盘着竹青簸箕,手里剥着莲蓬,似是察觉到有异乡人进村,一老一小齐齐探头。
路过时,老人颤巍巍道:“姑娘,我瞧着你有些眼熟哩。”
尚听礼一怔。
那小孩儿单手捂嘴偷笑:“奶,你糊涂啦,村里何时见过这样美的仙女姐姐?”
老人却很执着地看着尚听礼,嗫嚅道:“我真的觉得在哪见过你。”
尚听礼笑开:“我是小鲤呀,黄奶奶不记得我啦?”
她幼时时常随着父亲到弄花村来,父亲总爱在百姓的事情上亲力亲为,她那时便爱到黄奶奶家里玩。明明家中并不富足,但黄奶奶总是愿意给她弄好吃的。
说来也心酸,往年匆匆来去,便是连黄奶奶的屋里都不曾进过。
“小鲤?……哦对,小鲤啊!”黄奶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一些事来。
她放下手中的簸箕,手脚缓慢地站了起来,颤悠悠地迈步走向尚听礼。
尚听礼见状大步走过去。
黄奶奶下意识拉住她的手,却在瞧见她干净漂亮的衣摆时,复讷讷松开了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便更多褶皱,“一晃眼,小鲤长这么大啦。”
尚听礼主动握住她的手,笑道:“是啊。”
“小鲤……”黄奶奶打量着她,瞧见她今儿梳的髻,目光愣了愣,“你嫁人啦?”
“对,嫁人啦。”
尚听礼眨了下眼睛,忍不住伸手扶了下髻,她今儿梳的是百合髻。
她拉过一旁的柯信,对黄奶奶介绍道:“奶奶,这是我夫君。”
只是简单一句介绍关系的话,至于身份却没提。
柯信弯唇一笑:“黄奶奶。”
“欸欸,好俊俏的儿郎。”黄奶奶很高兴,眼里却闪着泪花,拍了拍尚听礼的手背,“和咱们小鲤很般配。”
小夫妻俩人对视一眼,皆默契的没去接这话。
又闲聊两句家常话,尚听礼向黄奶奶辞别,领着柯信往山上去,身后传来一老一小的对话声。
“奶奶,你竟是真的认识那位仙女姐姐耶!”
“奶奶当年见到她时,不过是同你如今一般年岁哩。”
“当年啊……”
慢慢走远些,祖孙俩的声音渐渐就听不见了。
望着眼前的山路,柯信默了默,道:“这一趟可真是跋山涉水。”
尚听礼瞅着他道:“我昨儿同你说过,你可以不用跟我一道来的。”
柯信扬扬眉:“我偏来,你管我。”
尚听礼:“……”
【幼不幼稚?】
【我可管不了你这等大爷,只求你待会儿莫叫累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