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朕也时常考虑朝中用度,听闻今年九成宫被淹,这座离宫屡屡被淹,经当年父皇修缮,更不想就此荒废了。”
说起九成宫,阎立本的神色紧张。
“不知房相觉得如何?”
房玄龄回道:“陛下,臣看了修缮的奏章,便让工部拿回去制定章程。”
阎立本道:“臣已拟定了章程,递交了中书省,不知房相……”
房玄龄蹙眉道:“嗯?老夫没看到回禀。”
“这……”阎立本欲言又止,果然如此又出了波折,心说做个工部尚书甚是烦恼,又要看陛下的颜色,又要看朝中的脸色。
两头为难,两头难做人。
阎立本作揖道:“臣交给太子殿下。”
言至此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这个东宫太子身上。
李世民目光打量着。
这位太子正闭着眼,揣着手端坐着,低声道:“阎大匠的确将奏章交给了孤。”
阎立本,如蒙大赦,要是这个时候太子殿下都不认账,他只能在这殿中一头撞死,以谢天下?
李承乾缓缓开口道:“非是儿臣不交给老师,是因父皇有旨意命儿臣参与朝政,监理钱粮调度。”
李世民点头,这个旨意确实是亲口说出去的。
“近来儿臣看了各部的用度,以及来年朝中各项开支,迎接使者,主持来年大朝会,还有来年科举,并且边关修缮,种种耗费加在一起,还要修缮九成宫,儿臣……”
几番欲言又止,李承乾依旧揣着手,闭着眼道:“父皇,没钱了。”
众人的目光留在太子身上还没离开。
就连长孙无忌的神情,一时间说不出该笑还是该哭。
房玄龄也是闭上了眼,一脸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李世民沉声道:“朕记得当初青海一战大胜,得来了许多……”
“父皇。”李承乾打断道:“那些钱还要用在来年的科举筹备,而且儿臣还想与老师,舅舅一起主张朝堂开源节流,目前来说暂时拿不出修缮九成宫的钱。”
“咕咚……”阎立本用力咽下一口唾沫。
李承乾睁开眼,忽然道:“青雀?”
李泰有些恍惚,又道:“皇兄,怎么了?”
李承乾小声道:“你那里还有富余的钱吗?父皇要修九成宫,伱支应一些?”
李恪一口酒水刚入口还没咽下去,被皇兄的一番话哽在当场。
这顿饭怕是吃不下去了,一旁的太监已做好了随时承受陛下怒火的准备。
见对方不说话,李承乾又唤道:“青雀?”
“啊……”李泰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兄,又看向父皇道:“儿……儿臣。”
李承乾气馁道:“要是青雀这边也困难的话,孤再想想其他办法。”
酒碗还拿在手里端着,迟迟不敢放下,李泰低声道:“皇兄,父皇修建九成宫要多少银钱?”
“孤盘算了一下,不多吧,还差个三万贯?”
李泰:“啊……”
李世民扶着额头没有开口。
李承乾又道:“父皇啊,朝中再想办法,挤一挤用度,看看是否能够将这些银钱挤出来,恐怕耽误一些时日。”
长孙无忌连忙道:“陛下,修建九成宫是因为这是武德一朝留下来的旧业,自然不能荒废,待朝中筹谋用度之后,再向陛下禀报。”
李世民颔道:“为朕分忧,有劳你们了。”
陛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有意无意地看向一旁的太子殿下。
这点细微变化,全被一旁的太监看在眼里。
眼看这顿饭是吃不下了,等陛下说完这话,殿内是沉默的。
接下来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直到这位太子殿下站起身,道:“父皇,立冬时节早些休息,朝中还有诸多要事。”
李世民灌了一口酒水,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