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仅仅是抬眸扫她一眼,便得出答案:“栗小姐想问,定时炸弹是哪里来的。”这么说完,他那只漂亮的鸢眸里泛点笑意,“你猜猜看?”
卯崎栗被太宰这话说得一愣,没忍住睨他一眼,“……太宰君,这次我一定要在你的玉子烧里放很多糖。”
“栗小姐不会的。”
“……!”
再度被说中心思,卯崎栗将险些脱口而出的夸赞咽回去。
她想了半天,觉得不能助长太宰的“气焰”,最后憋出一句听起来有几分恼羞成怒的话:“太宰君是笨蛋。”可她说这话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儿不满,反而听起来像在跟人撒娇。
“猜不出来的栗小姐才是。”太宰的回击十分游刃有余,哪里看得出他适才的半分窘迫。
而卯崎栗还未意识到,她被太宰带偏了话题,还极为孩子气地对人做出个鬼脸来,“下次森先生要是再收到蟹肉罐头,我要全部藏起来——”
“是是是——”
太宰知道的。
她嘴上这么说,到最后还是会心软地拿给他,而且还会把蟹肉罐头里的大半都分给他。
自卯崎栗跟太宰谈过以后,太宰便鲜少会动真格地去尝试自杀。
毕竟他不是傻子,知道哪种方法会疼,哪种不会,也知道自杀到一半被救下来的概率有多高。更别说他所追求的,是没有痛苦,也没有死后丑态的完美死法。
太宰的自杀更多停留在聊天,以及各种被打断的事前准备里。他提出来的每一种自杀法,卯崎栗都能想方设法地从一些小细节出发,最终否决他。
小姑娘为此耗费了不少脑细胞,可太宰本人倒是乐此不疲,仿佛看她绞尽脑汁地反驳他很有趣似的——
“冻死好像也不错?慢慢失去知觉,最后投入死亡的怀抱……”太宰仰躺在地垫上,高举着《完全自杀手册》自言自语。
卯崎栗走到他身侧,将他手里的书取下来,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冻死选在冬天比较方便?全身湿透,再把室内的空调和电风扇打开降温,感受体温在缓慢下降的感觉……”
“嗯嗯,事前还能喝一点酒或者吃点安眠——”太宰顺势将手收回来,接在她之后说出书上的提议,只是他才说到一半,便注意到了对方面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栗小姐怎么了吗?”
卯崎栗微微俯下身,对太宰伸出手,“只是在想,冻死的话全·裸会比较好吧?”说过某个词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咬下重音,见太宰呆呆的,没说话,她又轻缓地眨眼,“第一个发现太宰君尸体的应该会是我。”
“为了我到时候不会被吓到,是不是从现在开始习惯比较好?”
“……?”
她想表达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她大概只是单纯地觉得,缠了绷带的他不会愿意在平时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身体,所以想借此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没有别的意思,不过……
太宰不免被卯崎栗带跑了话题,“栗小姐,这算是性骚扰吧?而且之前……不是看过吗。”
“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卯崎栗下意识地便跟太宰道歉,一副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的表情,“原来,刚刚的算性骚扰……?那……那个时候的也算吗……”
卯崎栗陷入沉思,“可是当时我只顾着把太宰君擦干净来着……”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是在给落水的狼狈小黑猫擦拭湿漉漉的皮毛,所以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可太宰君这么说,大概确实是这样吧?
于是卯崎栗当机立断,选择延续之前关于冻死的话题,“不过,冻死可能还是在雪山上会比较有美感?”
太宰没有回话,就这么仰躺着看她烦恼要怎么继续话题,结果——
“嗯……为了防止太宰君晚上偷偷做冻死的实验,要一起睡吗?”
她还是完全没有那个自觉,而且看起来,别说是异性,大概在她眼里,他连同龄人都不算吧。
太宰微不可闻地叹息,翻身从地垫上坐起来拒绝道:“……不用了,我不会的。”
他知道卯崎栗的意思是睡一个房间而不是睡一张床,可她这个表达……
森鸥外全责。
……总而言之,有卯崎栗帮忙看着太宰,平日里算得上繁忙的森鸥外省心不少。太宰的大部分自杀行为都被小姑娘及时制止,鲜少有闹到他面前来的。因此森鸥外偶尔会留在港口afia大楼过夜,只暗中留了人,照看依然住在小诊所中的两人。
时间就这么慢慢朝年末迈进,就在森鸥外以为今年的末尾会如此平静地过去的时候,太宰悄悄给他整了个大的。
临近年末,天气渐渐冷起来,太宰也愈发不爱动弹,这一点首先便体现在起床上。
“太宰君?”卯崎栗小心地拉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从门后探出脑袋看向透着些光的室内,“该起床了哦。”
她的视线落在靠近窗边的病床上。铺有洁白被单的病床上正窝着一团……只露出毛茸茸脑袋的太宰团子。
太宰显然在卯崎栗来喊他起床前就醒了,只是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呜……我不要嘛,被窝外面好冷。”他皱着脸,可怜巴巴地揪紧被沿,尽可能阻止一丝一毫的暖气漏出去,“栗小姐都不觉得冷的吗?”
“我倒是还好?外面其实不太冷啦。”卯崎栗走到太宰床边,没什么犹豫地拿手去碰他的脸,以此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你看,我的手都是烫的。”
碰见比自己脸颊要温热的热源,太宰本能地蹭蹭卯崎栗的手,又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