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开猎仪式去繁就简,仅仅一个时辰便结束,而后便是宴会了。
春意盎然,众人自然也放松下来,宴会渐渐热闹了。矮案前,凌玉被众人围坐在中央,丝竹飘摇,伎人舞如仙人,觥筹交错,笑声满溢。
一直以来,小公主都是被众人吹捧的对象,就是不知为何,平日里对所有人亲切有加的可人儿,今日却兴致缺缺,沉默寡言。
危瑁跽坐案旁,隔开了凌玉身边所有想近身的贵族郎君和娘子,大掌用力拍向桌案,斥责那些聒噪至极的小娘子们:“吵死了,一刻也不肯停歇,我小妹的耳朵都快被你们吵聋了!”
女郎细细的声音幽幽飘来:“……那倒不至于。”
危瑁起劲了,赶开围着凌玉的小娘子们,又回身对着凌玉:“小玉,和二兄说说话,两个时辰了,二兄一句话都没和你搭上。”
靖楚王危瑁,恶名在外,名号一出,便能吓哭长安各大里坊的幼童,此刻吓坏几个胆怯的贵族小娘子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那几个被危瑁吼走的小娘子脸皮薄,这样平白无故被人凶一通,便眼含泪珠,瑟瑟委屈了。
都是门阀世家的宝贝儿,一受委屈气性就上头了,又固执的重新围过去,争抢着要将小公主和这莽夫隔开!
危瑁眼里哪有旁人啊,他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小妹说。他方才一直观察小妹,现她垂头丧气,定然是还在生自己欺负驸马得气呢。
他天生高大壮硕,一膀子就将人群撂出去,赶人比赶小鸡还简单,贵族郎君们即使畏惧于他的恶名,可为了表现君子风范,也算是豁出去了,以身挡在柔弱的小娘子们前头。
众郎君齐心协力:“二大王,你这是何意?”
凌玉也开口:“二兄!”
危瑁对着弱鸡一般的郎君们“哼”一声,满脸厌烦不高兴,丝毫不肯退让。
这人一堵大山似的五大三粗杵在那儿,气氛一时焦灼。
凌玉盛了一杯酒,小手拽住了危瑁的衣袖,娇娇软软抬眸看他,含春杏眸波光流转,盈盈秋水明眸善睐。
危瑁凶神恶煞的面颊霎时缓和,连叉腰的手掌都下意识垂顺了。
他从小就特别喜爱这个妹妹,虽然她并不是父皇的亲生血脉,可就是粉雕玉琢玲珑可爱,不吵不哭也不闹,和别的聒噪小孩简直天壤之别,乖巧伶俐又懂事,偏又生的如此娇美模样,他或许真的很理解父皇,因为连他都恨不得将这小人儿捧在手掌心疼爱。
他幼年愣头愣脑,力大无穷,常常因为功课太差而被其他皇子孤立欺负,可他遇到了小玉,小玉眼神里没有他习以为常的蔑视厌恶,她冲他笑,漂亮的眸子里是璀璨夺目的星辰,奶声奶气的唤他二兄。
母亲对于他习武总是多加严苛,可他年幼吃不了苦,被责罚时,妹妹为他落泪为他求情,更甚,因他行事鲁莽不知轻重,差点害她被马蹄踩死,可她从未怨过自己。从年少时,他就是暗自誓,要习得一身高强过人的武艺,只为保护她,将来不会让任何男人伤她心。
可被监禁三年,他一出大理寺,就现自己可爱的妹妹被崔珩那个无能书生给连盆端走了,真是可气!他简直欲哭无泪!
危瑁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面色柔和起来,颇有些讨好的瞧着凌玉:“小玉,你就别生我的气了,二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凌玉笑容甜甜:“二兄,我早就不生气了,只要你以后对驸马好一些,不再针对他,小玉就再也不生你的气了。”
危瑁不情不愿,却见好就收的勉强答应。
凌玉又晃晃二兄的胳膊,目光瞧了瞧被危瑁吓得面色惨白的小娘子们,道:“二兄,他们皆是我的友人,你将他们吓哭了,以后他们不愿找我来玩怎么办?”
危瑁顿了顿,对上凌玉那双水灵灵的杏眸,心甘情愿败下阵来,高壮的身子微弯,取了案上的一壶酒,僵硬又极其不熟练的向小娘子小郎君们敬酒,敷衍的赔罪。
而后,兄妹二人和好如初,危瑁兴致勃勃:“小玉,一会去看打马球吗?二兄给你赢下今日的彩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