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凌玉再也没有见过危玠。
危玠身负致命伤,又从疾驰的马车上摔下去,崔氏士兵冲过来的时候,只在他跌落的那处找到一大摊血迹。
所有人都说,危玠死了。
崔珩联合大长公主控制了这处的所有医馆,守株待兔,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他跑不远,说不准,早就藏在云州哪个阴冷的地窖,重伤不治,痛苦的死去,永远化作一具白骨。
布下天罗地网都抓不到的人,也只能是死人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凌玉也抵达了凉州。
危玠遇刺给予她的冲击太大,自那日起,她便病怏怏的。这日晌午,她正在池边晒太阳,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垂眸看那金鱼在水中打滚儿。
一道滚烫的怀抱自后贴了上来,崔珩声音十分惬意:“公主,那恶贼死了,我真是痛快极了。”
复而又问她:“你痛快不痛快?”
沉默半晌,女郎嘴角轻抿:“痛快。”
然后,她抓起白玉碗中的一把饵食,轻轻抛洒至湖里,肥美的鲤鱼成群结队拥堵而来,争先恐后夺食,嘴巴一翕一张的。
微风下,女郎一言不,只是安静的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那就是真死了,因为……连她的姑姑,也这样说。
也好,真好,他死了,自己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那头邪气的恶狼,终于一个人孤零零的坠落,永远沉眠在万丈深渊,然后化作一架无人问津的白骨,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她终于能够走出那个夜晚,紫宸殿的那个夜晚,以及被困在金玉殿的无数个日夜。
唯一,她腹中还有他的骨血。
崔珩吻了吻女郎芬芳的乌,温声在她耳边道:“微臣请了郎中,喝了药可能会有些痛,不过公主别怕,微臣会陪在你身边。”
凌玉下意识抚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心中莫名酸涩,却也点了点头。
有婢女端过来一杯清茶,是特地为凌玉准备的,有补脾养气的功效。
崔珩细心帮她净手后,凌玉取过茶盏,浅尝一口,温热的茶汤淌过舌尖,她仔细品了品,黛眉微蹙,面颊忽生怪异之色。
“怎么了?”崔珩关切的询问:“是喝不惯这味道吗?”
凌玉迟疑着道:“崔郎,这茶……是甜味的吗?”
“嗯?怎么会呢,这清茶最是没有甜滋味了。”
可凌玉的舌尖仍存留着那一丁点儿香甜,缓缓四散,萦绕在口齿之间。
她握着茶盏的手,试探攥紧,充血后白,忘记了松开。
不对劲!这不是清茶……是桂花酿!
金玉阁中,令她留连贪嘴的桂花酿,还有那个人,一身玄袍,替她斟满,不惜重金求购的顶级调香师,让金玉殿整日熏染她最爱的香气。
心口急跳,久违的窒息感,那种被盘缠的绝望感,呼吸开始困难起来,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她严重怀疑自己的味觉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