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香铺的狗尾巴草
前些日子为酬谢他救了马啸啸,李彦如约送来的一匣子药极为稀罕,可调养心性,补益心神,恰是墨夫人需要的。其中几位药更是生在极偏远的苦寒地带,历雪经霜,久寒而成,靠着那游牧的漂泊人一手一脚攀上悬崖峭壁摘得,矜贵异常,就算是皇宫里也不是年年有的。墨子昂自是晓得李彦的好手段,不仅能够得来药,还更知道自己需要,半是胁迫,半是恳求。牵扯官家的事,他本是不愿插手的。孰知后来,自己倒是也愿意护着马啸啸。
多半是因为她,墨子昂细思片刻。
太过……诡异……了吧。
墨子昂倏地就想起她一脸无赖相,小人得志的模样。
脸上竟是微微有了笑意,却未所察觉。
如今,他是去是留,他还有些犹豫不定。
悠悠长夜,他竟了无睡意,便如常拿出自己的绿笛吹奏起来。
音律一起,蹲在窗外花丛里的人激动得一跃而起,却堪堪撞上了树干,抱头生生憋住了痛叫。马啸啸一手捂住头,一手掩口,抬眼对那奇形异状的树干怒目相向,什么树不好好长,端地旁溢斜出,撞上了她。
待到那阵惊痛渐过,马啸啸心叹,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方才凭着自己惊人的体力攀上了小巷的院墙,勉强爬进了院子,东躲西藏,却遭此不幸。今日才得了李
彦给他的伪造的镇天府通行牌,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这香铺寻有无狗尾巴草的踪迹,且此地透着古怪,而这古怪又让她见鬼得熟悉。方才潜在草堆里伏了一阵,闻得笛声,便如醍醐灌顶,惊觉顿悟,这地不正是像极了墨子昂那些如同闹鬼般的别庄嘛!
花花草草,绕来绕去,还是个卖香料的。
她这次有了经验,没有贸然起身,伸手去拨弄挡在她面前的灌木。那灌木约有一人来高,密不透风,将光亮遮得严严实实,马啸啸发力一拨,那朦胧月光便照到了自己身上。灌木外是一排开得艳丽的红花,争先吐艳,那重重花影外,站着一人,只着薄衣,披着灰白长衫,手里拿着烛台,面无表情地看她。
皓月高悬,繁星点点,月华洒在他的头发上,隐隐带着银亮的月色。
他没有动,她也没有动,夜里风寒,纵使他一手护着烛火,那光亮“呼”地一声扑灭了。
马啸啸就笑了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攀住墨子昂的手臂,从灌木丛挣扎了出来,道:“大半夜,你装模作样作甚!”说罢,便不着痕迹地撒了手,在他变脸之前。
墨子昂微愣,数月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刚才,他听见外面似有异动,出来查看,见灌木丛影影绰绰的动静,想是院子里的野猫,未曾想竟是故人来。
他难得的露了笑意道:“没想到竟是马公子深夜来访,有失远迎。”
马啸啸露出了更大的笑脸,答道:“墨子昂,三更半夜,我爬墙来找你,你可千千万万要帮我啊。”
墨子昂见着她的笑脸,倒也不觉笑了起来:“什么样的忙,要劳马公子夜深爬墙而来?”
马啸啸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抬步往楼阁走去,边走边说:“我们进去说吧,外面怪冷的。”说完,双臂抱着肩膀,又颤了一下,似乎更冷了些。
墨子昂只得跟在她后头,往阁楼去。
这厢,马啸啸想着,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李彦给她出了一计,成与不成全看她自己,可是光靠她自己,怕是只有不成的。李彦向来飘忽不定,靠不住,墨子昂好歹有个固定住处,但从这点上来说也是要可靠了许多。不觉间却又想到绿意白天同她说过的话,她马啸啸自然是不在乎什么伦理道德,不谈什么亲疏远近,觉得墨子昂身份有何不妥,但是倒也并不觉得墨子昂是那遭了大罪的受害者,可怜他,要处处小心翼翼地待他,耐心地开导他。
马啸啸毕竟也不算是什么大好人。
她只觉着墨子昂为人不错,对她尚算好,而自己也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她是受了狗尾巴草的惩罚才来到这地界,在她心中,狗尾巴草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旁的事情,倒是不相干的事情。
但是,马啸啸如此想着回身看了一眼墨子昂,见他低垂着面目,一手擎着烛台,看着却也落寞,她便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等在了原处。
“天凉风寒,马公子何故停在原处,还不快些走进屋中避风才是。”墨子昂见马啸啸忽地停了脚步,不解地催促道,话才出口,却转念一想,莫不是她介意夜深,孤男寡女与他共处一室,只一瞬,墨子昂便觉得这对马啸啸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马啸啸回头看他,待他走到她的身旁,才说了声:“走吧。”
墨子昂觉得今夜的马啸啸透着别样的古怪。
进了屋,由于烧了炭火,格外暖,马啸啸不禁打了个喷嚏。墨子昂见状,即刻为她倒上了一杯热茶。
自从今日晚膳后,马啸啸便寻着机会,拿着假通行牌蒙混出府,其实她当时心里也很忐忑,生怕李彦又是在算计她。幸运地是,这伪造通行牌与真的似乎分毫不差,门房并未多刁难她,这府里掌事小厮多了去了,谁能一一认得,她不过遍排了个差使,便顺利地出了府。本来,她是想直接来香铺,可想着白日才来过,害怕引起怀疑,便硬是在外面的市集上逛到了摊位收摊,见街上已无人烟,才开始在小巷里开始爬墙,后又在草丛里蹲了半晌,一番折腾下来,终于如愿以偿,而且有墨子昂相助,简直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