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幼儿园老师都说了,不要惧怕问老师问题,也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不理解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就问清楚。因为你不问,问题永远在那里,并不会迎刃而解。而且问问题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提问是一种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契机。
裴不应再一次悟了。
对付谜语人,可不就是应该这么一力降十会吗?他有什么可自己琢磨的,啧。他当时就应该直接问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吴意一直没回,裴不应就一直问了下去。消息很快上了99+,一开始还是自己打字,后面打烦了,他甚至直接和李誉要了一个小程序,开着脚本反复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不到一个下午,吴意的手机就被名为裴不应的病毒卡死了。
吴意:“……”
你们裴家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我想要什么?我还能想要什么?你们裴家把我们家害的这么惨,我当然是想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啊。这还用问吗?
是的,在吴意的理解里,他们家就是被裴家害了。
吴意从小到大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外公跟他说,他们本来住在雍畿的哪里哪里,他们本来拥有多少多少,他曾多么多么搅动风云。可惜,这些在吴意还没什么记忆的小时候就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他们不得不举家搬迁,逃难一样的蜗居在了江左下面的一个水乡小城。
为什么呢?
当小小的吴意这么问外公的时候,那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总会先沉默,然后再充满恨意的咬牙,他说,因为裴翰霆,他毁了我们家的一切!
裴翰霆便是裴老爷子的名字。
吴老爷子是顾老夫人的朋友,也是裴老爷子的敌人,这没什么矛盾的,也没什么狗血的爱恨情仇,无外乎利益而已。曾经是吴家赢了,后来裴家从国外杀回来又扳回一城。胜者赢得一切,而败者只能含恨离开。
每次外公和他说这些的时候,母亲总会和外公发生很大的冲突,她说了很多遍:“爸爸,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吴意灌输这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有的没的?我哪一句说错了?如果裴翰霆没有回来,我们现在哪里会过上这样的日子?”而住在乡下别墅里的吴老爷子总会这么说。
然后他们就会把吴意推出房门,在里面越吵越凶。
吴意听不到大人们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母亲最后往往会怒气冲冲的出来,抱着他摔门而去,还会在他的耳边叮嘱他:“不要听你外公的,他疯了。”
吴意分不清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他只知道最后他的外公自杀了,而他的母亲也被这个消息击垮了。
她缠绵病榻多年,最终撒手人寰。
只剩下孤家寡人的吴意,在整理外公的遗物时,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也去查证了一些东西,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觉得裴翰霆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好比像他一样,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第120章变成人类的第一百二十天:
毫无疑问的,吴意就是个精神不太稳定的神经病,和他的外公一样,把自己生活里的大多不如意都归结为了别人的问题。
这对祖孙俩有大多数反派优美的精神状态——从不内耗自己,只会责怪别人。
某种意义上,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但大部分人只是口嗨,更多的是一种缓解自我情绪的手段,生活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并不会真的去伤害任何人。可吴意不是,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都是别人的错,要让对方为对他的亏欠付出代价。
并且,他已经在暗中经营了许久。
这些都是顾非臣让人去查到的。顾非臣的手下办事很有效率,在塞布丽娜女士婚礼的当天,就给老板顾非臣传来了这些内容,一部分是能够证实的时间链,一部分靠的是种种信息指向而来的推论,下属对此都一一进行了标注,以供区分。
顾非臣一心二用,一边翻看资料,分析反派的行为模式,一边陪儿子在酒店海边教堂的休息室里练习撒花。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练习撒花。
作为西式婚礼的花童,小朋友的主要职责就两个,一个是在新娘新郎入场之前,在他们即将走过的婚礼红毯上撒花,一个是给新人送去他们即将戴到彼此手上的婚戒。
塞布丽娜女士的婚礼一共就邀请了三个小朋友。一个是顾临临。一个是穿着紫色裙子的小姑娘,她是女方家那边的亲戚,红发碧眼,皮肤苍白,脸上有一些小雀斑,是一个过于刻板印象的ginger。她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但顾临临却一句都听不懂,爱尔兰口音的英语过于神奇了。最后一个“小朋友”便是男方养的布偶猫了,叫声甜美,人见人爱,是男方养了多年的伙伴。
超大只布偶今天在婚礼上的唯一任务,便是负责“护送”婚戒,两个花童小朋友的任务只有撒花。他们是如此的认真,以至于在婚礼开始前就在不断反复的练习。
因为撒花寓意着播撒幸福,顾临临希望对他超好的丽娜姐姐能够获得幸福。
“一二三,撒花,一二三,撒花……”小猫咪严格按照婚礼策划人告诉他的“走三步,撒一把,在走到圣坛前清空花篮”的指导练习着。
他身后还跟着那只对谁都十分友善,见谁贴谁,却莫名跟顾临临更投缘的超大只布偶。
一人一猫可爱的简直让人恨不能一口把他们含进嘴里。
但小朋友有点嫌弃总是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布偶,因为它在简州猫的审美里真的太丑了,叫声又怪怪的。临临大王想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对爸爸形容:“就好像一个秃头的中年油腻大叔,对你使劲儿夹着嗓子说,哥哥~来玩呀~。”
顾爸爸:……这个夹子音过于形象了,倒也不必如此努力。
顾爸爸安抚好来找他吐槽的儿子,便继续看起了吴意的资料,上面显示这位很有执行力的反派,当年还曾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他的母亲突然送出了国。
吴家说是倒了、落败了,但也要看和谁比。如果是和裴家比,那确实,吴家已经什么都不是了,雍畿的权力圈早就已经查无此家;但如果是和一般人家比,那还是有些家底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殷实。他的外公吴老爷子在乡下有一套带花园的数层别墅,母亲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有不少房子与商铺,还能想送吴意出国留学就送吴意出国留学,已经比大多数人活的都要好了。
可惜,吴意就像一头贪婪的野兽,始终走不出那一句“我本可以……”。
他在国外留学时还算老实,就顾非臣的个人推断,这个时期的吴意应该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都是裴家的错什么的,像寻常人一样。
真正导致他异变的,还是他外公和母亲的相继去世。
可以理解为他在万分悲痛下开始报复社会,也可以理解为再没有人能够管得住他了,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两者皆有。
他的外公和母亲给他留下了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
他可以拿这些钱来进行投资,创造自己的事业,也可以用这些钱享受生活,当一个小富即安的包租公,但他最后却选择了用这些钱报复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