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虽然因周芷若输了而暗暗心喜,可对黄蓉却越发看不惯,闻言立刻急道:“师父,如今不比平常时候,谁知她会不会——”
“住口!”灭绝师太冷冷喝道,“为师在此,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丁敏君脸色一白,当即不敢言语,却听师父接着道,“不过大事当前,未免走漏消息,你须得先跟着我们走了。大事一了,你便可自行离去。”
此举正合黄珊心意,她立时接下台词,干脆应道:“反正我也打不过师太你,那我就先留下罢。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啦。”她眼波一转,“我这车上有个病人,他腿断了,走不了路。我仍架我的车,你们走你们的。”
灭绝师太对此不无不可,转身冷淡命令道:“继续赶路!”
一瞬间车马又行,些微杂声中,张无忌又轻声问:“你要是不想跟着他们,我可以带你走。”
黄蓉不着痕迹的摇摇头:“那老尼姑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她看着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你腿刚好,万一打不过她吃了亏怎么办?不要得罪她们,咱们边走边看。”
张无忌也着实看不出灭绝师太深浅,出于私心更不愿同峨眉派结怨,免得让武当派为难,听黄蓉这样讲,心下也有些赞同。他又想起一事,便问道:“刚才你跟芷若妹……周姑娘过招,受伤了没有?”
黄蓉忽的掀起帘子来瞧他:“芷若妹妹?你跟那个人认识?”
张无忌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骗她:“嗯,我小时候与她在汉水相识,曾受她喂饭之恩。”
黄蓉立时道:“看见你的芷若妹妹输了,你心里好难过吧?”
张无忌就是再傻,也听出她话音不对,心想难不成黄姑娘在吃醋么?念头这么一转,他心里反而隐隐的有些说不出的快乐,俨然快压过乍逢故人之喜,脱口道:“没有。你赢了,我很为你高兴。”
黄蓉脸上喜怒不显,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道:“你那有喂饭之恩的周姑娘可不简单那。你当她真输了么?当时我俩至少还要百来招才分得出胜负,她是故意输给那个丁敏君看的。”
张无忌闻言一怔。
黄蓉倏尔又眉展春山,盈盈一笑,软语娇哝:“喂,我要是同周姑娘交恶,你偏帮谁呀?”
张无忌又是一怔:“……你们怎么会交恶呢?”话音未落,黄蓉脸色霎时又嗔怒似的冷淡下来,可她美目凝凝,波光欲滴,简直醉人心脾,张无忌看着看着,只得情不自禁柔声低道:“……我自然站在你这边。”
车厢里一时静寂,黄蓉侧坐在车架上,阳光雪色映的她白衣灿灿,容似春光;只见她慢慢低下头,脸庞渐染红晕,张无忌心笙摇荡,一时无措竟说不出话。半晌黄蓉才刷的又放下帘子,声音婉转轻道:“你自己说的,你得记得。”
张无忌回过神,觉得有些热血上涌,整个人飘飘不知所以然,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车外一个清柔淡雅的声音道:“姑娘,师父听说车上有人断了腿,特叫我来送些药膏来。”
是芷若妹妹,张无忌心中暗暗道。他本可以下车与周芷若相认,但方才同黄蓉说过话后,此时竟有些犹豫起来,总觉得好似对不起她似的。
“嘻嘻,谢谢周姐姐。曾阿牛他知道你来送药,肯定高兴的不得了,腿也不疼啦。”黄蓉的声音嫣然,张无忌听她措辞,一方面有些胸中酸甜,另一面却也意识到,她特地提了自己的名字,好似替他同周芷若相认似的。
啊呀,不好。
他突然想到,自己告诉黄蓉的还是个假名字……她还以为自己是曾阿牛呢。
……若是将来被她知道自己骗她,岂不会糟糕之极?
张无忌登时心中叫苦。
☆、
因着种种缘由,张无忌终是没能同周芷若相认。
抛开此节不提,向西面复行数日,峨眉派已从山谷幽壑行至莽莽平野。
此时虽是隆冬,但戈壁沙漠之中早晚温差极大,冰雪在此竟都消融,隐隐露出下面的陇陇黄沙,在这样的地方马车行走艰难,黄蓉将滩旁歪树截下枝干做了个沙撬,好歹让马匹省些力气。
一日午后,一行人与武当派在一线峡附近相遇了。
当时正值武当六侠殷梨亭以一当二激斗明教教众,张无忌眼见他抬手一挥,登时一道青光如电般飞击而出,数里外一名向南奔逃的明教教众反应不及被透胸击中,犹自向前飞奔数丈才倒毙身亡。此时再看,他身前三丈处,一柄青钢剑正倒插入沙,在烈日下嗡嗡颤动。
峨眉派一行人被这一手精妙功夫震得目眩神迷,直到殷梨亭又从容击杀一人,赶上前来相见时,才纷纷爆出喝彩声。
殷梨亭乃是前来接应峨眉派的,此外武当宋远桥率三十二精锐弟子仍在一线峡坐镇。武当六侠这些年来盛名如日中天,江湖莫不叹服,他此番自与灭绝师太并肩前行叙话,彼此交代了此次围剿所得情报。
武当已同巨木和烈火二旗交过手,而峨眉派这几日也被青翼蝠王韦一笑骚扰的不胜其烦,并折了静虚一人,灭绝师太心中如何不恨意滔天,此番天鹰教已受光明顶飞鸽传书告急,原本六大派意图趁虚而入,先斩杀光明左使杨逍的意图已成镜花水月,情形也愈发紧急。
“五行旗和青翼蝠王既然能来,那么其余法王,五散人并天鹰教恐怕也能来。”殷梨亭叹了口气,“本以为魔教四分五裂,没想到光明顶受难竟能被八方支援,咱们六大派此行恐也是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