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门,顾延野以为是周京烁回来了,让他滚进来。
许小真端着鸡汤默默“滚”进来,顾延野一看到他,气势都弱了,连忙解释:“小真,我不是说你,我以为是……”
“不好意思打扰了,熬了点鸡汤,您喝吗?”许小真没有理会他的话,把鸡汤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太客气了,会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还会称呼顾延野为“您”。
顾延野早就做好面对许小真的憎恨的准备了,可此刻他宁愿是激烈的辱骂和怒视,也不想是平平淡淡的礼貌寒暄。
恨至少证明小真爱过他,对他还有期待,平淡则是已经把他放下了。
可顾延野早就失去了在许小真面前闹情绪的权力,他只能尽量乖乖的,别再惹他厌烦,说:“好,谢谢你。”
“现在要喝吗?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许小真见顾延野点头,把碗端过来,递给他。
顾延野抱着碗,他很久没有吃到许小真做的东西了,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有些舍不得,就一直抱着,绞尽脑汁想和许小真多说几句话。
“小真,我以前的坏毛病也都改了,现在每天自己收拾房间,会洗衣服晾衣服整理衣服,还学会了做饭……”顾延野观察着许小真的神色,冷漠如常,好像他说的这些都不关心,甚至还有些厌烦,顾延野炫耀式的音量逐渐减弱,最后连许小真的眼睛都不敢看,迟疑着出请求,
“你能不能回家,我给你做一顿饭吃,你尝尝好不好?我学了很多。”
许小真作为肇事者家属,很耐心地倾听了受害者的演讲,最后摇摇头,温和且坚定地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去陌生人家里,吃陌生人做的饭,真的很抱歉。”
“小真……”顾延野眼眶一下子红了,那点零星的期盼和自尊被砸得粉碎。
“小真,对不起,我错了。”
许小真有些诧异,高傲如顾延野,竟然也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还以为顾延野的初始程序里压根儿没设定这三个字。
那么多次,他想听顾延野对他道歉,都没等到,现在却听见了,真的有些讽刺。
顾延野迫不及待给他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系着红绳:“小真,你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女儿,给我一个机会……”
许小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完全不想和他追忆过往,如果许留真死了,他大概会很悲痛,把绳子抢过来,毕竟里面有关于女儿的唯一念想,现在他女儿活着,这玩意顾延野爱戴着就戴着吧。
陈奕松把许留的事情隐瞒的很好,还算有用。
他把话题绕开:“很感谢顾先生的宽容,能原谅阿冽的年少无知。”
顾延野的心一下子冷了,呆滞地看着许小真,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伪装坚强的痕迹,但是没有。
许小真好像早就忘了他们的那个孩子,已经走出伤痛。
他走出了和顾延野的过往,也走出了失女之痛,只有顾延野一个人,慢了五年,后知后觉被留在原地。
顾延野心痛得几乎要裂开,那是他和小真唯一的孩子,是他们年少爱意正浓时,懵懵懂懂有了的孩子。
如果他勇敢一点,回去一次,现在一定是幸福的,可是他傲慢,愚蠢,虚荣,软弱,人云亦云把这份爱抹杀,顾延野每个睡不着的深夜,都会扇自己两巴掌,像吞了黄连一样后悔。
“小真!你再捅我一次吧,一次不够两次!求求你!别这样!”顾延野看着许小真的脸,难过的不知道怎么样好。
“小真!”顾延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悲怆,从喉咙里出类似野兽悲鸣的呜咽,“小真,是因为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所以把一切都彻底放下了吗?”
许小真一怔,看着几乎在崩溃边缘的顾延野,缓缓点了点头,微笑:“是的,陈奕松怀孕了,我有新的孩子了,所以过去的事,就全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想了,我的愚蠢,我的执着,都当作是成长路上的试炼好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远胜一切。
顾延野彻底崩溃,抓着被子,身体颤抖,眼眶猩红,连眼白上都满是血丝。
许小真的电话这是恰好作响。
他站起身,瞥了一眼顾延野,在临走之前,终于忍不住问:“你的头怎么了?是因为生了什么病吗?身体还好吗?”
顾延野岌岌可危的神经因为这句话被拯救回来了,眼瞳中燃起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小真还关心他!小真在关心他的身体!小真担心他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