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河是一处地上悬河,渔村的地势却是低于河水高度的凹地,河道两岸的沙砾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白银般的光辉,远看就像一片白花花的雪地。
雪里凹旁的悬河就是赤漓江,直到今日依旧在原处奔腾不息,水流之声如同雷霆咆哮。
这座小渔村在百年前因为溃堤,淹没在赤漓江底。
萧殊尘曾在江畔驻足良久,认为此地有龙盘虎踞之势,鸾翔凤集之姿,便选定在此处修建山门,成立了白玉京。
不知是因为白玉京的声望浩大,还是因为建章位置处在四通八达的要道上。总之此后人丁愈来愈兴旺,俨然已经成了除帝都之外人口最多的城镇。
夜晚的建章城永远无声地见证着繁华和奢靡。
黄昏的余光早已落下帷幕,而建章的喧嚣和纷华才刚刚降临。金粉、熏香和无尽的吆喝声充斥着大街小巷,只是轻轻一嗅,或是随意一瞥,便叫人心甘情愿地沉醉在这一处温柔乡。
建章不同于天都城的古老森严,它是那么的年轻,像胡旋舞姬一般,即使左旋右转如蓬草、蹬踏如脚尖擂鼓也不知疲惫。
自从在星回上,陵川渡“偷袭”成功之后,他就现虽然陆渊看起来表情很冷峻,可是并不会拿他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得上纵容,于是他胆子就愈大了起来。
譬如现在,陆渊本想为沈循安锻造一把本命武器,结果不知道陵川渡是好奇建章城的街市还是什么。破天荒的,陵川渡说他饿了,想尝尝本地的素醒酒冰。
陆渊跟他解释这是清酒热的小菜,并不是主食。但他的师弟愣是摆出一副不吃到建章城特色的素醒酒冰,就要饿死当场的姿态。
当然陵川渡不会告诉陆渊,他是因为看见沈循安的剑鞘,再听见陆渊说要寻人替沈循安锻造武器,他心里立刻就不乐意了,有些无理取闹地不想让陆渊去做这件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不记得陆渊曾亲自为他锻造出一把武器,也不知道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叫做嫉妒。
现陆渊默认了自己的要求后,他心里那一点憋屈立刻烟消云散。
天穹黑如泼墨,而街市亮如白昼。
灯影交错,人流如织。
酒楼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跑堂的正楼上楼下来回乱窜,人声沸反盈天,闹哄哄的。
陆渊本就是不喜饮酒的人,也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所以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一坛秋露白。
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冬酿酒,每年十月份开始酿造。酒质醇香,入口绵柔,但实则后劲很猛。
陵川渡摘下帷帽,好奇地张望着送上来的秋露白。他以前也只是喝过一些果酒,而在拂花村的事情之后,他开始跟陆渊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后,自然给他带酒的人就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现秋露白只是很香冽,并没有灼烧辛辣的感觉,便放心地喝了下去。
陵川渡很快就喝得犯困起来,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跑堂的如同一只熟练举盘的八爪章鱼,肩膀稍微一斜就把碟子放在桌上:“客官,你们要的素醒酒冰来了!”
说完他就熟练翩然地绕到别的桌子旁。
素醒酒冰是用石花菜加糯米水熬煮,再将腊梅投入石花汁,晾凉成冻状,佐以姜泥、橙肉泥调味食用。
整体看上去透明嫩滑,显得玲珑可人。
陆渊捻起一个递给他,本想让陵川渡顺手接过去,结果喝得本就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陵川渡,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清凉的小食一下子冲淡了燥热的醉酒感,陵川渡没有犹豫地又吃了一口。
素醒酒冰本就是半指宽那么大的小甜点,这次他直接咬到了陆渊的指节。
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直接咬下去,所以他只是慢半拍地口齿轻轻摩过对方的肌肤。
陵川渡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陆渊指尖上残留一点橙齑。
温软的舌尖带着不是刻意的挑逗动作,卷走了汁水。
陆渊喉头不自然地攒动一下,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一瞬间的肌肉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