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倾羽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现在他才现,原来他和沈则琛是彻彻底底的同类,他们不仅是同类,还感受过相同的痛苦。
分享快乐很简单,分享痛苦却很难。
他们都曾经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命中注定,换句话说,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直到现在季倾羽才明白,为什么在他向沈则琛讲述自己的噩梦的时候,沈则琛能做出那样感同身受的反应,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
季倾羽默默抓紧了沈则琛的手,一瞬间,沈则琛的眼眶却红了。
“识清出殡的那天,我站在冰棺旁边,看着躺在里面的他的面容,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甚至有种错觉他就是睡着了,可是来吊唁的嘉宾人来人往,白花白圈,纸钱香炉,殡仪馆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提醒我他不会睁开眼睛了,他不是睡着了,他是死了。”沈则琛禁不住哽咽起来,“直到黄纸盖上他的脸,我才意识到,我永远失去他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弟弟,再也没有沈识清,我想,原来一张黄纸盖脸,人的一生就走完了?是这样的吗?人的一生是这么短暂这么脆弱的吗?明明他才只有十九岁,明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明明他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明明我还有那么多想跟他说的话,结果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他的人生他的梦想他这个人,什么也没给我和我的父母留下?这是真的吗?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又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的?”
季倾羽能感受到沈则琛的手在轻微地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则琛颤抖,那个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沈则琛在轻颤,在痛苦。
“他入葬之后,我辞了职,做了个也许比识清还要更加大胆的决定。”沈则琛红着眼眶,他深吸了口气,恢复到正常的语气,“也是因为这个决定,我跟父母的关系决裂了,或许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想认我这个儿子。”
“我想代替他站在舞台上,想代替他实现他的理想,因为他的理想现在就是我的理想,我想站在灯光闪烁的地方,告诉台下的观众,告诉他,他的梦想并没有错,拥有着这样梦想的他也没有错,他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
“但是我很愚蠢吧?”沈则琛凄凉地笑了一下,说,“这样的事情根本也没有意义,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不,更准确地说,是我想让我自己赎罪,这是让我从那种罪恶感里解脱出来的一种手段。”
“……才不是没有意义啊。”季倾羽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沈则琛没听清。
“我说,”季倾羽恢复到正常的音量,而且一字一句放慢了语调,就像想让眼前的人听清,“你做的事,才不是没有意义。”
沈则琛一愣。
季倾羽死命盯着他的眼睛:“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理想。”
之前在咖啡厅,杜晴非在临走前,季倾羽曾经这样问他:“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件事?”
杜晴非终于鼓足勇气抬眼看向季倾羽,他这样回答:“我之所以想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让季先生你知道,则琛哥的梦想是意义非凡的,我希望你能守护好则琛哥的梦想,做到那些我们没能做到的事。”
季倾羽冷着脸:“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他当然会守护好沈则琛的梦想。
不,他是要跟沈则琛一起实现梦想。
在最高的那个舞台上。
第9o章
第二天一早,sympTom的成员们齐聚在饭厅,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开始吃早餐。
然而,饭桌上却少了一个人。
“队长呢?”苏睿形问。
他们左右环顾,却哪里都没看见沈则琛的身影,连厨房深处也没有。
“我靠,队长大人不会还没起床吧!”坐在饭桌前的吴越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神情既激动又震惊,不可思议地喊道,“他不是每次都第一个起来的吗?”
按照沈则琛给他们的那份日程安排表的规定,每个人必须在早上七点之前起床,因为七点半的时候必须要赶到练习室集合,所以无论再怎么挣扎,sympTom的每名成员最迟都会在七点钟的时候翻身下床,因为跟不能睡懒觉的痛苦相比,还是迟到的后果更严重一点。
但即使sympTom的成员们已经变得准时准点,他们也还是摸不透沈则琛的作息,无论他们起来得有多早,沈则琛永远都是队里最先起床的那个。
据了解所知,沈则琛还有晨跑的习惯,基本是在附近的公园或者篮球场跑几圈;早餐他们更偏向于在宿舍里解决,而大部分时间早餐都是由沈则琛完成的,综上所述,算上晨跑和准备早餐的时间,他们简直不敢推测沈则琛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沈则琛起床起得这么晚,sympTom的成员们都不由得觉得惊奇和疑惑,难道沈则琛破天荒地赖床了?
“哎公主公主,队长大人在不在房间?”吴越开始询问坐在对面的季倾羽,毕竟季倾羽跟沈则琛是同一个房间的。
“怎么?你自己不会看?”季倾羽看都不看吴越一眼,态度高傲,“非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