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幽幽。
月下山石、屋舍轰然倒塌。
小虫村的房子都是木头和茅草搭的,糊的是泥巴谷草墙,年久失修。
地动突如其来,倒得乱七八糟。
一部分村人未睡,在地动之初打醒家人逃了出去,眼睁睁看着自家的房子坍塌。
还有一部分人被掩埋。
田里,沈碧玉搂紧两个女儿,苏长槐单手抱着岁岁,另一只手搭在萧千袭肩上。萧千袭大刀撑地,维持不倒。
一家人眼睁睁地望着自家小院,倒了一半。
年久失修的厨房、会客屋、沈碧玉与苏长槐的房间倒了,后院新盖的房屹立不倒。
前院也塌了半圈。
茅房还好好的,萧千袭放心了。
“阿娘,地动了。”苏姩姩懵然张张嘴,她只听阿爹讲过地动,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
听着村人的哭喊,鸡狗的狂叫,她有些伤心。
“娘,怎么办?”
沈碧玉只想抱着两个女儿,问苏长槐:“相公,怎么办?”
“先收水稻。”
书里记载,十回地动,九回打雷下雨。
他仰面看天,月亮的幽光带上水红色,流云映了一半的红色。
“快,快!”
全家人行动起来。
萧千袭依旧用大刀削削削,姩姩和姣姣跟在后面将水稻捆成束,沈碧玉夫妇抬着稻桶打,打满一桶就装进麻袋里,再打另一桶。
很快麻袋堆成小山。
“噔噔噔——”惊雷似的声音传来。
有黑黢黢的大东西似箭般直蹿向苏家的稻田。
“哞——”
苏岁岁摇摇摆摆去迎接,“牛牛!牛牛!”
苏家人百忙之中抬了抬眼,只见支着两揪小葱花的岁岁背后一座黑黑的“山”,“山”的阴影将小小的她罩了进去。
是他们的家的大牛。
这时从大牛身后走出一根黄黄的小东西,也哞了一声。
是他们家的那根小母牛。
小母牛胖了些,原来像根棍子,现在像根粗了些许多的棍子。
“大牛和小媳妇来啦!”
大牛和小母牛曲前蹄,塌下背来。
都说牛通人性,他们家的牛不仅通人性,还很懂事。
“好牛啊!以后我天天找最新鲜的草割给你们吃!”
削完水稻的萧千袭把麻袋扛到牛背上。
没套板车、没有绳索固定,运不了太多。但大牛的背像块中间凹下去的板子,也能垒不少。
小母牛棍状身材也很好挂麻袋。
于是萧千袭赶牛来回两趟运完了水稻。
不累,反而很有成就感。
再回到田里时,沈大娘他们正撅在地上捡稻穗,和跳出稻桶的稻谷。
一穗穗、一粒粒都不放弃。
“阿娘,我捡到一碗粥了!”苏姣姣兴奋大喊,决定再捡几碗粥出来。
沈大娘、苏大叔笑而不语,手上的动作没停。
连最小的岁岁也努力地捡起稻谷来,存在掌心,只是掌心太小,一边存一边掉。
萧千袭有些动容。
移了一步,捡起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稻穗。
这根稻穗比较小,许多稻谷都是瘪的,剥开没有米,或更干瘪的米。这种米不好吃,又小,但在沈大娘、苏大叔眼里,这种瘪米和其他米一样珍贵。
他想起从前吃过的各种米饭,饱满、清香、弹牙,但他那时并未意识到米饭的珍贵。
在他这种人眼中,米饭是最不起眼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