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昭睿帝来云府之后,云莜晚上又66续续做了几回梦。
与在宫中做的那两场梦不同,她在家中做的这几回梦,每回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雾在看什么似的,醒来后就忘却大半,心中只余怅然之感。
没几日,荣王与华阳郡主的罪行便被查明并公示了。
荣王圈养私兵、结党营私、窥伺帝位并指使洛馨蕊给昭睿帝下毒,样样都是重罪。
昭睿帝将荣王一支除族,贬为庶人。念在荣王于国有功的份儿上,他并未让荣王如一般逆臣贼子一般斩示众,而是赐其毒酒留其全尸,令其安静上路。
华阳郡主作为荣王的帮凶,同样也得了杯毒酒,幸而她早先因与夫家感情不睦和离,否则,此番指不定还要牵连夫家人。
云莜偶然路过华阳郡主府时,看着门上的一道道封条,心中亦是感触颇深。
华阳郡主府坐落于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道上,一个月前,此处还车如流水马如龙,京中闺秀皆以收到华阳郡主的请帖为荣。
谁知,没过多久,赫赫扬扬的郡主府便沦为一处禁地,风光无限的华阳郡主也命丧黄泉。
华阳郡主之死似乎并未对京中宴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位曾经活跃在大大小小宴会上的女郎很快便被人遗忘了。
两日后,云莜收到了来自永兴侯府的请帖,永兴侯夫人邀请云莜参加赏花宴。
说是赏花宴,实则也可以称得上是庆功宴,永兴侯府在此次捉拿叛贼荣王的过程中出力不小,作为此次平叛的功臣,与云相一起受到了当今的褒奖。与荣王及洛家走得近的,或多或少都遭到了波及,永兴侯府却是春风得意。
他们这么急着举办赏花宴,多半也是在告知京中众人,府上地位与从前不同了。
云莜看着那张请帖,是以澄心堂纸写就的,曾有人言此纸“江南李氏有国日,百金不许市一枚1”,可见此纸之金贵。这澄心堂纸上洒了金粉,绘成一朵小巧精致的花,帖子本身是以一种名贵熏香熏过的,摆在面前能够嗅到淡淡的香味儿,其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
便是寻常富豪之家,也不会这般奢侈,唯有永兴侯府,才会在小小一张请帖上下这般功夫,生怕被人小觑了一般。
“这场叛乱才刚过去,永兴侯府就急着给自家表功,皇上怕是会心生不喜。永兴侯府的人,未免也太张扬了些,也不怕扎了旁人的眼。需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她摇摇头,将这请帖放在一旁,有些不大想去。
云莜既没有心思去吹捧永兴侯府,也没有听人吹捧永兴侯府的兴致。再者,那永兴侯府的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
与那些人在一处唇枪舌剑,倒不如在府中琢磨熏香美食来得舒坦。
这些日子,云莜可忙着呢,先是云相时不时拿宸王所得的那件原主亲手缝制的衣裳来说事,说着说着,便露出渴望的表情来。
云莜还能怎么办呢自然只有允诺给自家老父亲也做一身衣裳,省得云相总是露出那副“爹爹不如外头野男人”的表情。再有,宫中那腊梅熏香被证明对昭睿帝的睡眠大有助益,昭睿帝身边儿的郝公公便来请求云莜做制一些。
云莜本想着将制作这腊梅熏香的法子教给昭睿帝身边儿的人,谁知,昭睿帝的鼻子极为灵敏。明明是用同样的法子制作出来的熏香,昭睿帝就是能察觉到云莜所制之香与他人所制之香的不同来。
也不知是昭睿帝太过挑剔,还是云莜所制之香就是与他人所制之香不同。他人所制之香无法对昭睿帝产生助眠之效,唯有云莜亲手所制熏香有此效果。
好不容易才将昭睿帝从鬼门关拉回来,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云莜也只好认命地继续制香。为此,云府为数不多的几株腊梅树都快被云莜给揪秃了。
宫中定时来找云莜取香的宫女丫鬟们得知此事后,禀明了昭睿帝,每回来云府都会带上一些腊梅来交予云莜,待云莜制成熏香后,下回再来取走。
好在腊梅花期将过,云莜这般忙碌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多了,只不知,待腊梅谢了,昭睿帝那失眠之症能否痊愈。若不能,怕是还得好一番折腾了。
“小姐,一月前永兴侯夫人过生辰,给咱们府上下帖子,您就以身子不好为由给推了。若是这回再推,倒像是不给永兴侯府面子似的。”南鹊瞧着被随意放置在一旁的请帖,提醒道。
虽说以云府之势,便是不去赴宴,永兴侯府也不会把云莜怎么样,但传出去终归有些不好。
“罢了,既如此,我还是去吧。”云莜道。
永兴侯府如今风头正盛,云莜可以不与永兴侯府交好,但这明摆着得罪人的事,还是不要去做了。
宴会当日,云莜一早上起来,便听到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乘坐马车前往永兴侯府的途中,雨势加大,道路变得愈泥泞难行。
途中,云莜看到周芸婉的马车陷在了泥地之中,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正急得团团转。
在看到云家马车与周芸婉的马车相交的那一刻,周芸婉焦急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只见她扒开车窗朝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喊道“云姐姐”
云莜的马车很好辨认,车舆金顶朱漆,车檐四角还缀着四只金色的风铃,车子行动起来,便叮当作响,十分悦耳动听,车窗上,糊了一层软烟罗,远远望去,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倒让人生出几分梦幻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