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利钧气的睡不着觉,下床打地铺,他真的要生林平的气了,没办法跟林平睡一张床。大半夜的,林平被吵醒,窦利钧地铺虽乱,但已成型,他像没睡醒,迷瞪着问:“你做什麽?”
窦利钧不理他,关灯睡觉。林平清醒了大半,下床蹲在他旁边,说:“上去睡觉。”
“不去。”窦利钧拒绝。
林平困的打了个哈欠,径自朝他被窝里钻,两个人挤做一团。窦利钧刚要阴阳怪气,林平搂着他用长长的声调说:“老公,好困。”
窦利钧偃旗息鼓,林平抱着他睡的很沉,厚重的窗帘将夜色遮掩,什麽也看不清。他巡着热气凑到林平嘴唇边,不管不顾的吻。林平即使睡着了也会回应他,他有一份苦楚,逐渐消融在唇齿间。
窦利钧要生气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林平觉得他精力挺旺盛的,真气得起来。翌日下午,他一声不响的出门,林平叫住他,穿堂风把他俩都刮了一遍,就像刮挂着蛛网的房子,对视间有什麽在颤动。
林平想起张与加那句‘他那些无法消解的情绪去哪了’,喉头一下被堵住,什麽也没说出来。窦利钧转身消失在门口。
油亮的树叶晃动在窗口,林平盯着,楼下窦利钧的身影渐渐缩小。他也出门了。
窦利钧去找老周,老周听完,反问他林平的反应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就是普通人会有的反应啊。即使是普通情侣,被家长撞见,也要闪躲的,何况是他们呢。两个男的。
废弃库房暑气格外夸张,铁皮像把光都吸附了过来,窦利钧躺在水泥地板铺的凉席上,汗水叫夏天溽热。
“也许吧。我总以为他愿意承认我。”窦利钧被铁皮缝隙的光闪到眼睛,微微眯了眯,自嘲的笑。
“你为什麽要对他要求那麽高?”老周坐在旋转椅上,滑过来给他塞了罐冰啤酒,感叹道:“人在感情里就跟爬梯子似的,上了一个台阶还要再上一个台阶,爬不完的。”
窦利钧握着易拉罐冰凉的壁,手心发麻,他说:“是。一开始我想,他愿意喜欢我就够了,后来他肯喜欢我,我就想要他爱我。”
老周挠了挠头,劝道:“你了解他的。咱都不是什麽十全十美的人,他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我是说,没谁容易。说不定他跟你一样想的。军军,别老闹脾气,闹多了,会散。”
窦利钧不知想到什麽,笑道:“韩元就以前跟我说,‘就你的脾气,除了我,没人受得了。’”
“显得他了。他脾气有多好,你怎麽不说他。”
窦利钧笑着没说话,韩元就所有的话他都有反驳过,除了这一句。
老周把吊顶的风扇给扭开了,紧固件吱吱嘎嘎,绿色叶片旋出残影。窦利钧后来睡着了,醒来天上奔腾着绚烈的火烧云。老周等他睡醒才离开的。
窦利钧回家路上买了花,真老套,他每次买花都会觉得自己老套。他在找台阶下,又不想太明显,所以让花店老板娘给他包了小小的一束。
林平没在家。拿着花的窦利钧有些失落。
晚饭是赵旗钰做的,窦利钧本来在夸她,等饭进嘴里,夸赞的话就收回去了。他面色凝重道:“下次还是我来吧。”
赵旗钰不信邪的吃了一口,捧着水杯喝水去了。
林平是晚上回的家,十一点,窦利钧等他等的有些不耐烦,矛盾还没说开,人又是打地铺睡的。林平静悄悄的去洗漱,摸黑上床,期间不小心踩到他。床下拢共就那麽点空间,他霸道的全占了,林平想不踩到他也很难。
“踩到我了。”兇巴巴的一句。
林平抱歉道:“不好意思。”
他像是哼了一声并不领情。林平拽了下他的地铺,他正要发作,忽的被坐在床沿的林平结结实实的踩上。
“你踩…”窦利钧声音开始发紧。
夏天?还是夏天吧。分不清了,哪怕是秋老虎,也有够热的了,滚烫的,炙热的,空气里被抽干水分,燥的呼吸有几分急促。
窦利钧凸起的喉结不上不下的滑动,地板的凉意隔着被褥还没渗上来,他抓住林平的脚踝,握住,拇指摁在他跟腱。
“想你。”窦利钧服软的开口。
“我今天…”
林平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说:“我又不对。”他几乎是在妥协,“你推我是应该的,我跟你胡闹,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不想坦白也没事的,这种关系,是要遮掩。”
在他说这种关系的时候,林平已经俯身捂他的嘴了。他拿下林平的手,继续道:“你想怎麽样,我们就怎麽样。”
林平故意叹气,他在黑暗中皱眉,问:“什麽?”林平不吭声,他连拉带拽的将林平压在身下,蛮横道:“说话!”
“怎麽不早说。我都跟我爸摊牌了。”林平惋惜道:“早知道不说了。”
窦利钧愣了又愣,林平等他反应过来,像一阵狂风,不由分说的扑来。扑进林平的怀抱。
“然后呢?他怎麽说?”窦利钧居然有些紧张。
“他没说,就是抽了鸡毛掸子。”林平话说到一半,窦利钧抱他的动作陡然变轻,问:“打哪儿了?”
林平笑道:“他打不过我。他知道,所以没动手,就是吓唬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忌惮你。但我又怕,他知道了再问你要更多的钱。”不怪林平把林祖胜想的这麽卑劣,林祖胜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人圆滑的很,知道做什麽怎麽做才对自己有益。就跟当年躲债,把他两兄弟丢在家里不管一样,他料定那些追债的人拿孩子没办法。他拿良知赌别人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