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砸一個,他就將核桃仁吹的乾乾淨淨,細細撿進碗中,全部砸完後,他又跑出去買冰糖,和核桃仁一起搗碎成泥,分兩個小瓷缸裝起來。
將其中一個瓷缸封一層油紙,用繩子牢牢綁好,擱回自己屋子裡。
莫聆風嗜甜,這冰糖核桃沖水,好喝又滋補,她肯定喜歡。
等到莫聆風身上紅疹大好,他便送去。
另外一缸他放在廚房裡,等鄔意回來,先給他沖一碗,弟弟年紀也小,正是嘴饞的時候,總得吃點什麼解饞。
他平日不是讀書就是幫家中賣餅,很少做這些費錢又瑣碎的事,今天花了一筆不小的錢,用一隻手忙了大半日,心情竟然很愉悅。
拿著笤帚,把弄亂的廊下都清理乾淨,同時感覺左手比剛開始要利落的多,也許用不了多久,他這隻左手也能寫出一筆好看的字來。
掃完廊下,歸置好笤帚,他從鍋里舀出來一瓢熱水,給自己倒了一碗,坐在灶前慢慢吞吞的喝。
灶膛里埋著火,火光溫暖,屋子裡很安靜,他出了一點細汗,熱水讓五臟六腑都熨帖了,用心傾聽著十石街傳來的動靜。
幾個小孩在狹窄的街道上騎竹馬,「駕」個不停,黃牙婆站在腳店門口,大著嗓門要給李鰥夫做媒,說女方樣樣都好,只是年紀略大,大一點會疼人,又攛掇李鰥夫拿撫恤銀子出來買間屋。
酒客就笑黃牙婆嘴裡的大一點,恐怕做李鰥夫的娘都夠了。
其他人也跟著哈哈笑。
鰥夫一言不發,只是煮酒。
又有兩個老嬸子在曬乾菜,邊曬邊說閒話,同時野狗從門外路過,吠了一聲。
在這平淡、平靜,而又熱鬧的聲音中,鄔瑾回憶起館驛中的種種驚魂,當真恍如隔世,百感交集的喝下一口熱水,他想:「活著就好。」
晚上,鄔意從餅鋪幫忙回來,躍躍欲試的要出去玩,鄔瑾便用一碗冰糖核桃把他栓在了家裡。
喝完這一大碗,鄔意砸吧嘴,意猶未盡睡下,鄔瑾寫完日錄也睡了,鄔母和鄔父低聲商議著要買炭,又聽到街上「砰砰」作響,是醉漢在挨門挨戶的打門。
鄔意睡的淺,立刻翻身昂頭,對鄔母道:「娘,是黃伯伯又喝多了。」
鄔母一巴掌把他摁了回去:「睡你的。」
果不其然,黃牙婆的叫罵之聲隨之響起,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外滾,鄔意再次昂起腦袋:「阿娘,咱們買間屋子吧。」
鄔母「哐」一下又把他摁了回去。
等叫罵聲過去,街上漸漸安靜下來,鄔母看一眼睫毛顫動,假裝睡著的小兒子,給他掖了一下被角,低聲對鄔父道:「咱們手裡的銀子,哪能買到什麼好宅子,換個地方賃也好,只是貴一點,離咱們餅鋪也遠了。」
鄔父點頭:「遠不打緊。」
「那就再賃,還是得給你打個小輪車去,明天我順道去問問木匠。」
「費那錢幹什麼,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夠了。」
「那也不像話,過完年,老大就十七了,總要成親的,現在不談這事,再考一回也該談了。」
「老大心裡有數。」
在他們家常閒話時,鄔瑾已經睡的沉了,連夢也沒做一個,不知睡了多久,他在睡夢中忽然聽到轟鳴之聲遙遙傳來,不絕於耳。
這聲音離的非常遠,傳到他耳中時,其實已經只剩下一點餘聲,然而這響動前所未聞,並且帶著某種令人驚駭的力量,連天幕似乎都為之震動。
鄔瑾懵懂著坐起來,下床穿鞋,彎腰提起鞋跟時,又傳來一聲地動般的爆炸。
與此同時,外面窸窸窣窣,十石街眾人66續續驚醒,於暗夜中發出了老鼠一般的遊走之聲。
鄔瑾迅穿衣開門,眼前驟然一亮,就見非常遠的天際處閃出一道巨大的火光,隨之而來的,是雷震般的聲響。
鄔母也走了出來:「老大,出什麼事了?」
「您先回屋,」鄔瑾意識到火光和聲音都來自朔河方向,當即上前將鄔母推回屋中,同時一顆心跳的好似擂鼓,「我出去看看,您不要出來!」
他難得這般肅然,鄔母見他神色,心知不是一般事,想要和他一起出去,卻見鄔瑾已經大步流星開了門,走到街上,反身就將門從外面鎖上了。
第8o章震撼
兩側房屋裡不停湧出來男人,都是面色惶惶。
月色墜地,寒冰炸裂,整個寬州驟然變成了一座荒原,人和屋宇都是成了火光之下的碎片,隨時會被夷為平地。
山崩地裂的動靜持續了一刻鐘,寬州再次沉寂,只餘下不安的人群面面相覷。
十石街上捨不得點等熬油,十石街外卻是燈火通明,在這異動之中一家接一家走到街上打探消息,消息如同潮水,最後也洶湧著到了十石街。
開戰了!
城中歸順已久的一群羌人熟戶,走過結凍的冰河,潛入堡寨,與金虜裡應外合,夾擊堡寨,堡寨措手不及,見金虜來勢洶洶,情急之下動用了稀少珍貴的火藥震天雷。
這火藥就是因聲如雷震而得名,火光沖天而起,熱浪能掀出去半畝地,人、馬皆碎。
邊關平靜的太久,寬州城中人人皆以為這是太平盛世,全然忘記堡寨之外就是敵國。
忽聞戰事,眾人瞪著眼睛不說話,片刻之後,人聲鼎沸,讓這本應寂靜的夜晚,嘈雜的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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