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露台上仅剩两人。
宋慎把人拉到角落里,正色道:“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南境了,估计得离开两个月。”
“临走之前,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情定
“你想说什么?”
“我……”四目对视,宋慎张了张嘴,腹中有千言万语,却顾虑语塞,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竹楼露台上,他无意识地一步步接近,用身体把瑞王堵进僻静角落里。
瑞王退了退,发觉背部已贴墙,索性靠着墙,垂首缓了缓神,大概理清思绪后,抬头严肃说:“你待会儿再回答,我先问几句话。”
“行,问吧。”
“方才,你与庆王打什么哑谜呢?”瑞王眉头紧皱,疑惑问:“你们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快说。”
宋慎简洁告知:“既然庆王主动挑明了,我也没必要隐瞒。年初的时候,我与令兄深谈了一场,犹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专注钻研医术、用心经营医馆。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令兄首肯,或者,令其慢慢改观。”
年初?
瑞王仰脸,倏尔明白,倏尔迷茫,显得有些呆,皱眉思索,迟疑问:“年初的时候?是指、指——难道,你当时招呼不打一个便消失两个月,是庆王的意思?我三哥……为难你了?”
“不是为难,而是用心良苦,善意告诫。我由衷佩服庆王,如今更是敬重感激他。”
宋慎目光深邃,低声告知:“令兄洞察力强,早已看出宋某对殿下怀有非分之想,却并未动用权势严惩,而是先礼后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则劝我冷静慎重,二则阻止我频繁蛊惑你。”
“唉,庆王爷十分不放心,生怕你被我带歪了。但也难怪令兄生气担忧,我辜负了他的信任与嘱托,千不该,万不该,确实不该觊觎殿下。”
非分之想?
觊觎?
瑞王回过神,明白了,渐渐脸发烫,仿佛被对方的深邃目光炙伤,仓促别开脸,挪开几步,恍然道:“原来,是三哥不准你来瑞王府。记着,倘若下次他又找你‘谈话’,你悄悄儿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放心,应该没有下次了。”
“何出此言?”瑞王扭头盯着湘竹纹理,深藏心底的秘密突然被挖出,尴尬之余,霎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宋慎侧身,也靠着墙,再度无意识把对方挤进角落里,“庆王爷刚才选择挑明了地谈,不赞同,但也没强硬反对,规劝‘好自为之’,说明他至少放弃了阻拦见面的想法。否则,他当着你的面仍会假装不知情,回头却必定把我叫去庆王府,加以质问责备。”
瑞王贴着墙,闻到了陌生且熟悉的阳刚气息,猛然一阵心悸,勉强维持冷静,“有理。看来,你颇为了解庆王。”
“咳,我差点儿投入他门下,特意观察过的。”
瑞王前路被封,背靠墙,左右两边也是墙,被对方的独特气息包围,尚未彻底理清的思绪又胡乱了,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最终投来瑞王府了?”
宋慎笑着叹息,几乎是耳语般反问:“您说呢?”
“宋某管不住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罪该万死。将来,万一秘密泄露出去,我当担负一切罪责,怕只怕辱没师门、连累殿下。”
瑞王失神一怔,屏息问:“你后悔了吗?”
宋慎目光坚毅,缓缓摇头,认真答:“此生无悔。”
“宋某一直非常庆幸,幸亏当初咬牙揭了皇榜,要不然,咱们身份悬殊,殿下又深居简出,兴许一辈子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瑞王见惯了对方倜傥不羁的痞样儿,乍一见其正经神态,不由自主仰脸打量,叹道:“倘若是别的大夫揭了皇榜,不一定有能力救我。我的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太医院束手无策,视我为烫手山芋,一见你愿意接手,立刻便丢给了你。”
“哪里?”
宋慎莞尔,安慰道:“你才不是烫手山芋,分明是无上的荣幸!今生能为殿下效力,宋某不胜荣幸。”
瑞王不由得一笑,目若朗星,俊逸如临风玉树。
宋慎郑重其事,“聊了这么些,相信殿下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一直想问问,却直到今天才敢问出口:我常来王府打扰,真怕惹殿下厌烦,现请您按照庆王的意思,仔细考虑考虑,要是觉得不合适,给个明示,暗示也行,我冷静之后,一定识趣离开,再也不纠缠。”
露台静悄悄,微风阵阵,吹得瑞王发带不停飘动。
宋慎目不转睛,耐心等待答复。
瑞王扭头看着湘竹纹理,沉默半晌,板起脸,威严说:“宋大夫不知犯了几次不敬之罪,倘若不是你,倘若换成别人,本王早就忍无可忍了,无需三哥出手,本王有的是办法惩治你。”
矜贵斯文的皇子,表明此番话,等于默认了。默认自己从未厌烦对方。
彼此无甜言蜜语,默默定了情了。
“哈哈哈,多谢殿下宽容!”
“草民知错了,不该总是逗你。”
宋慎终于听到了小难缠的亲口答复,瞬间心情大好,神采飞扬,正经不过半个时辰,便恢复了率性不羁,激动之下,握住对方肩膀,一扳,“老是盯着竹子干什么?它有什么好看的?”
瑞王昂首站直了,脱口而出问:“不看竹子,难道看你?”
“可以啊!”
“随便看,不收钱!”宋慎神采奕奕,薄唇弯起,桃花眼一眯,俊朗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