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第一,一年以内,我不想在五溪市任何地方看见余文哲!哪怕是公共厕所里碰上,也不行!”财神捏了捏鼻子,眼睛微红,但又十分理智的说道:“第二,鹤清区顺天路市安健医院旁边那一片规划用地,我要了。”
钱秘书闻声惊愕:“金宝来!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你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是做什么的了是吧?”
“呵呵。”
财神冷笑一声,掐灭烟头说道:“你不用话里夹枪带棒的!我金宝来不吃这套!你无非就是盯着度假村呗?你要有能耐,你就查封了呗?我是无所谓,这辈子吃喝玩哪样都体验过了,但你就寻思寻思,这么大的案子,一旦暴雷,你和老余能不能把衣服扒了就完了!”
钱秘书闻言沉默许久,低沉回应道:“这事儿太大,我需要考虑,你先让我把文哲带回去!”
财神思索一会,点点头,“可以,但时间不能拖太久,三天,最多三天时间你得给我个答复。”
“那行,就这样。。”电话那头,钱秘书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先别挂。”财神挠挠鼻子,笑着说道:“钱秘书,我是很尊重你的,但事儿被赶到这一步了,我也没法子,我希望你能理解哈,另外,钱秘书我金宝来只是个初中没毕业的粗人,我不懂什么叫权力的游戏,我只知道,大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明白我意思吧?”
电话里那头,a6车内,钱秘书脸色铁青的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钱秘书把手机交给卢勇,而卢勇把电话回拨过去,跟财神聊了不到两句话,随即卢勇也就把余文哲放了。
中秋的夜晚,其实有点冷了。
余文哲被冻得浑身颤,一钻进a6,就立马开了空调,鼻涕直流的搓着手脚冲钱秘书说道:“钱。。钱叔,我爸不知道这事儿吧?”
钱秘书没搭理他,自顾着点火开车。
“嗡嗡嗡~”
很快a6启动。
车内就只有余文哲和钱秘书俩人,跟班阿乐跑散了。余文哲望着脸色阴沉一直不说话的钱秘书,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钱。。钱叔,咱这是去哪?你别带我去见我爸啊,我不想见他,每次见面就吵!就知道凶我!草!”
“没事儿,我不凶你,我带你去几个地方。”
钱秘书脸色稍显僵硬的说了句,随即踩了脚刹车,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甩给他,“先穿上。”
“哎!好,好!谢谢钱叔!”余文哲有些感激的说了句,今晚一连串的遭遇,弄得他实在没了心气,即便是此刻,依然心有余悸。
“嗡嗡嗡~”
奥迪a6在暗夜的大街上疾驰,路灯昏暗,大路静谧,一路上钱秘书也不跟余文哲搭话,偶尔接个电话,也是只说不到两句就挂断。
一路无话,直到接近凌晨o点,a6在市三医院门口停下。
一停车,路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手里拎着一套似乎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脏兮兮的甚至泛着馊臭味儿的军大衣和做工十分粗糙的黄毛线裤快步走了过来。
“咚咚~”
青年拎着垃圾堆里找出来的衣服,快步走到驾驶室门口,敲了敲车窗,哈着腰喊道:“钱叔叔。。”
“谢了,衣裤留下,你回去吧,早点休息。”钱秘书轻声说了句。
“嗯。”青年点点头,把衣服从车窗里递了进去。
钱秘书接过衣裤,甩给余文哲,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穿上。”
“啊?钱叔,这衣服。。太臭了吧?老鼠屎都有。。卧槽什么味儿?呕!!!”
余文哲拿着军大衣嘟囔着刚说着,闻着衣服上散出的怪味儿,直接忍受不住,当场就呕了!
“穿上!”
钱秘书再次说了声,随即熄火拔掉车钥匙。
余文哲还想再说,但被钱秘书威严的眼神一瞪,也就没敢犟嘴,捏着鼻子把臭军大衣和奇丑无比的毛线裤套上。
穿上后,一下车,余文哲就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他誓自己这辈子没穿过这么丑这么臭的衣服,也没看见这么丑的裤子!
这穿搭配上余文哲简直绝了,他有一袭飘逸的微微卷碎,手腕上还戴着R字头劳力士,白皙甚至堪称俊秀的脸蛋脖子下边是脏兮兮的军大衣,裤子毛线还开了,裤管臃肿无比,长短也不合适,比他的腿要短一些,整个人远点一瞅,看着像是落魄的童话王子,也像是扮演行为艺术的贵族。
“跟我走!”
钱秘书下命令的说了句,随即迈步进了医院,而后边的余文哲第一次有些局促的、愣愣的望着钱秘书的背影,又望着周围来往不息的医生患者和家属,犹豫半晌,瞧见门口台阶上有一个用过的口罩,便像是捡到宝贝似的,把口罩捡起来戴上。
戴上口罩后,余文哲镇静了不少,也就迈步跟上钱秘书。
钱秘书进了医院后,拉过来一个工作人员问了几句,随即领着余文哲径直往住院部三楼走。
数分钟后,住院部三楼,肿瘤科。
钱秘书面无表情的拽着余文哲的衣服,把他领到肿瘤科某病房门口,低喝说道:“你爸那我会说,你今晚只要做一件事儿,就是在肿瘤科外边走廊上好好守着!好好看看!一秒钟都不许睡!明白吗?”
“知道了。”
余文哲吸着鼻涕说了句,随即就要坐下。
“不许坐!你给我站着,各个病房看看,每一个人,每一个床位,每一个病人,每一个家属,你都看看!”钱秘书训斥一句。
余文哲不敢顶嘴,只好夹着裆,站在病房门口看着。
凌晨零点的肿瘤科,临终关怀病房,安静也不安静。
病房内,和雅清澈的梵音不绝,一张张病床上,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有中年顶梁柱;有的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有的不停的咳嗽,床下摆着个盛血的盘;有的一张脸廋的完全只剩下骨和皮,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和导管,边上的心电仪上不时传来‘嘀。嘀。嘀’的声音。
床畔,有眼神迷茫的小孩,有低声啜泣的妇女,有眼眶通红的丈夫,有来回踱步眼神无比焦灼的人子,也有满头银丝质枯槁声音沙哑的老母亲;他们有人曾富贵一方,有人一生茕茕孑立,也有人曾手握权柄,而现在,他们只有两个身份,病人和家属。
病房门口敞开着,余文哲呆呆的站在门口,他手里的劳力士R依然绚丽夺目,但没人关注,他馊臭无比的军大衣依然很臭,他的黄毛线裤依然很丑并未改变,但也没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