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视自己对娱乐圈的各种狗仔消息,已然能毫无压力地分辨出真伪了,当初邓檬与方允同秘密恋爱多年的新闻出来时,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否定了那则新闻的真实性。方允同事业好,长相惊艳,所以桃花旺盛,好玩不羁,动不动就到酒吧里放浪形骸都是众人皆知的,而沉默寡言在事业上一头冲的邓檬明显不会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啊……再加上,演艺圈与歌谣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吧,这样都能搭上线?
说得形象点,这简直就像来自于火星的狐狸要与地球的猪相亲相爱了。
拍摄的时候,苏桥莫名紧张,因为她真的听不懂他们口中的缠绵激烈到底怎么表达……后来黄导气得满头冒烟,非要亲自上阵与方允同缠绵激烈一番,给苏桥做示范。方允同脸都白了,体贴地对苏桥说,你找找感觉,休息十分钟后再拍吧。
找找找,找你个蛋。
苏桥心里骂得爽快,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说了句好,谢谢关怀。
到了角落,苏桥扯过自己包抓出水咕嘟咕嘟喝了很大一口才松了口气。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打来了电话。她烦躁得很,看了眼手机来电,陌生号。
若是以往她就干脆利落地挂了,但现在她刚开始工作,应该有许多人会直接联系她。这么一想,她便懒懒地接起来。
“喂?哪位?”
“小心肝你在日本,与男人私会么?”
这声音把苏桥所有的疲惫都轰没了,她一个机灵,再次看向手机屏幕。声音明明是容绍,可怎么是陌生号?
她的神经立马崩了起来,将手机重新贴近耳边,僵硬地回道:“……嗯,有工作。”
他这反应,明显不对劲啊……声音虽然似以往那般无赖和慵懒,但莫名让人毛骨悚然,似乎能在深处掏出几丝尖锐的寒凉来……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说话,她便急急说:“容先生,没事的话,我挂了。”
容绍默了默,嘴角轻轻挽起个精巧的弧度,他把玩着手里的验孕棒,神色耐人寻味。“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先跟我解释完一件事再挂也不迟。”
苏桥回想,她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左右思虑了一遍后,她确定自己没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消下去的底气又坚挺起来。“我跟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苏桥。”
“……什么?”
容绍的目光渐渐灰暗下去,“你为什么打掉孩子?”
苏桥想过千万个他能找茬的理由,却没料到是这个……而且这次他找的茬,算是彻底踩到她的死穴了。她瞬间没了理智,嘴动了半晌也吱不出半个字来。她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在盘旋:他怎么知道的!
他来势汹涌,咄咄逼人,“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宁南珅才配得上做你孩子的父亲?所以这个孩子,你从没在乎过他的去留吧,所以……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决定一辈子都瞒着我?”
苏桥的思绪彻底乱成了一团麻,她咬着牙,攥成拳的手指深深地嵌进了手掌心里,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涣散的意识集中起来。
她每天都披着假意的笑脸和伪装,在这个圈子风里来雨里去,不同的时候,为了不同的目标歇斯底里地奋斗了那么久,可为什么在还没看到任何成果时,她便累得难以喘息了。这个秘密,几乎已经是她的底限了,她所有的痛苦都塞在了心底某个地方,而这个孩子就像个岌岌可危的封口,如今被人一把揭开,世界便如同崩溃得支离破碎,无法拼凑了……
她没了力气,将头埋在膝盖间,淡淡道:“求你挂电话吧……”没等他那边说话,她便摁下了挂断。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度秒如年。苏桥抱着臂,将自己彻底窝在了臂弯里。
没人知道,她做人流那天,眼泪把手术室的枕头润湿了半个。准备手术的医生于心不忍,劝了她好多次,既然那么不舍得,不然就不做了吧?
她本就是孤儿,无亲无故,对于这样一个血肉至亲,如何能说舍就舍……这种难以言表的难过和痛苦,有谁能理解呢?她不是不在乎,是无能为力……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再打过来。
苏桥手里还握着手机,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手机一震动,她就把它扔了。但等了好久,都没再有过任何动静。倒是来了一条方老大的请罪短信,里头用了各种感叹号表达了她激动和抱歉的情绪。大致内容是,容绍捡到了苏桥落在他家的验孕棒,然后用谈工作的借口约方老大出来,对她隐晦地表达了想要退圈的意愿,结果她着急地一直安慰他,说辞是没赚的钱还有大把,生命的阳光还没充斥满他的心灵,怎么能就此打住?结果她被容绍灌了个大醉酩酊,最后便酒后吐真言了。
苏桥想安慰方老大,心里想说的话是:没关系,下次注意啦。但跃然在屏幕上的字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麻痹去死吧,猪一样的队友。
所以左右寻思过后,她还是决定不回了。
他大概是,彻底厌倦她了吧……
再次开拍的时候,苏桥的眼球总是莫名地发红,让黄导很是赞叹不已,说苏桥已经完全融入了角色,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泪意太满,近乎决堤了。
当方允同吻她的时候,她稍稍睁了点眼睛,模糊的焦距里,竟凝固出了一张容绍的脸来。她的眼睛彻底被水浸透了,泪汩汩地从眼角落下来,染湿了方允同的颊。
方允同先是一怔,然后继续在她的唇上辗转,眼泪落进舌尖上,透出了让四肢百骸都变得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