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她,让他感到陌生和无措。小时候她的性子就被娇惯上了天,犯了错一般都死咬着不认,如果他稍稍面露不满,她才会乖巧地伏在他耳边撒娇。
“所以……你特地赶来,就是为了跟我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苏桥的眼睛亮了几度,“……是不是真的?”
宁南珅摸摸她的头,万分宠溺的目光几乎要把这教堂的一切映上绚丽的辉芒,“不是,满意了?”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臂,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你会一直不娶她吗?”
他顿了顿,“不,只是暂时。”
苏桥的眼睛恍如熄灭的烛火,倏忽间变得朦胧黯淡,失落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她缓缓收回手,抬眼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众人的眼光中透着嘲笑,和鄙夷,仿佛在围观一个可笑的傻子,因为这个傻子,在向上帝乞求得到她不该得到的东西,太过不自量力……
她轻轻笑出声。是她太过放肆了,三年前,在她受尽万千宠爱的时候,这个乞求就得不到他的应允,更何况是三年后的现在?这三年的空窗期,他对她的感情,也许早就淡化得漫无边际了……
恐怕,真的是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苏桥闭着眼,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清洌淡然。“宁先生,我刚才情绪有些激动,给您造成不便我很抱歉。”她深呼一口气,“宁先生与关小姐举办婚礼那天,请务必知会我一声,虽送不了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彩礼,也算一份祝福,愿您与关小姐早日成婚,百年好合。”
宁南珅看着她变脸,转身,心中百味横陈,既欣慰又落寞。欣慰在,她的那些小骄傲,即使已然被消磨得所剩无几,起码还有所保留,而落寞在,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仿佛被岁月渐渐拉扯得越来越大,难以挽回了。
“苏桥,你知道我不爱她。”
苏桥停驻脚步,回头苦笑道:“可你也不爱我。”
他被她如此灰败的脸色彻底打败了,这样的她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我当然爱你,我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你也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我只想看着你安安稳稳地在我身边,好好生活,好好学习,然后……”
她挑起眉,“然后找一个好男人,结婚生子,从此以后与你再无瓜葛,对不对?”
是,他是想说这些,但每每到了嘴边,却难以说出口。他也不知为何,这样的字眼对他而言难以启齿么?他以一个父亲,抑或是一个哥哥的身份,都该这样为她着想。
宁南珅皱着眉,无奈道:“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苏桥攥着拳头,强忍着心里倾巢而出的难过。他果然是这个世上她最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他明明知道她对他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还能这样轻易地说出这种话?
“你给了我不想要的,还希望我能因此开心雀跃。”苏桥走到拉杆箱前,将箱子重新提起,“我听说你们风度上层不肯删《十年》的激情戏,容绍最近和杨予墨关系暧昧,那些段子拍出来后,会怎么炒作大家心知肚明,如果你们只是为了给《十年》造势,那杨予墨与容绍的绯闻已经足够了。你何必……还要为难jbs,为难容绍呢?”
她背对着他,阳光拂在她精巧清丽的脸上,眼底犹如开了漫片罂粟,妖冶而灿烂,“除非……你在介怀我与他的关系,不过我相信,以宁先生如此冷静的商业头脑,应该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吧?”
苏桥看见迎面走来了一团剧组,她也知道不便久留,于是没再理会听到她的话后宁南珅的反应,匆匆离开了。
不过,做私助的时日积累下来的敏锐听觉让她恍惚了一下,然后朝教堂门边望过去。刚刚,好像有人拿着长镜头对着她,而且,还有一声轻轻的“咔嚓”。
但剧组的人越来越近,她也只好当做是她自己的错觉。
宁南珅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那股落寞的心绪,竟越发沉重。
从她负气离家出走,到三年前在机场,她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她要靠自己成功,他都一直以为,她在闹小孩子的脾气。殊不知他离开她身边的这些时日,已经将她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在苏桥第一次对他说,要成为艺人时,他只当是个戏言,偏偏她无惧无畏,无论他苦口婆心地告诫她,演艺圈有多么复杂多么可怕,她仍坚定不移,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突然间,她就会诞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
他移居加拿大时,要求她出国读书,别再胡思乱想,她却倔犟不肯,他狠心转身上了飞机,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
没想到不闻不问了一年,以为她会缴枪投降时,便得到了线报,说她和容绍有密切来往。这种密切,大家都懂。
容绍比他想象得要不简单,将苏桥所有的信息都隔离开来,他得到的线报除了一些她的吃喝住行,基本再无更多。
苏桥倚靠的这个人,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来路,叫他怎么放心……
宁南珅往椅子上一坐,“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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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桥回到家,已经夜深,她累得腿脚发麻,直直躺了倒在了床上。
她需要休息,好好休息……反正方老大这个吸血鬼,说了要放她几天大假,必然事出有因,也许容绍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吧……不过以容绍那种别扭的性子,每次他们闹别扭都没有张扬过,所以这个假,就算她没有尽责陪着容绍,也只能白白放给她了。这种便宜再不占,以后也难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