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霞还是像上古神女的披帛一般挽在亭台楼阁之间,只是各宫神官仙属都默默埋头做着事,即使碰面也只是点点头算打了招呼,氛围寂静得透不过气。
飞云领铎辛君之命,从浮汀湖回到天兵营。
“这次回来,主要是大将军不在南承宫了,铎辛……神尊不放心,叫我回来看看。”飞云与同僚州岐说道。
这几年天兵营里的称呼也是烫嘴,混乱得很。好在铎辛君并不计较,他们也习惯了,听得懂就行了。
州岐叹了口气,“唉,先前有两个小家伙恰好休沐,赶上了请愿。回来在营里将当时经过四处讲演,搞得群情激奋。肃清队要拿人,我没放。都是熟人,我将最跳的几个关了禁闭,对方给了面子才算了事。这几日,营里倒是安稳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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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压住了就行。特别是天兵营的处境特殊,万不能落人口实。”飞云说道,“我晚些去看看他们。”
飞云回来之后要核查的事务颇多,特别是如今天兵营全权交由铎辛君统领,许多公文需要整理抄送神尊,事无巨细,都要让他清楚明白。
这事儿之前也干过,但那时铎辛君知道文烁君终会回归,多是摸鱼摆烂。这一次,他们却是真实地感受到了大将军的离开,似乎是永久的。
忙到后半夜,飞云才伸了个懒腰,从工位上站起来。
后半夜去转一圈布防,是他最爱做的事。看到夜里也坚定不移的守将,他会油然而生一股作为军人的骄傲。偶尔逮到一两个撑不住钓鱼的,也是十分有趣的事。
或许是时局紧张,夜间的布防都坚守本职,做的很不错。这时,他才想起来那几个被关了禁闭的小子。日头一出,他就该回浮汀湖了,趁夜深去瞧瞧也好。
营房外静悄悄的,是夜该有的样子,却不是天兵营的营房该有的静。
如果站在窗外都听不见一声呼噜,那么必然是从里头下了隔音的结界。至于为什么要设结界,那必然不是在安安分分地睡觉。
飞云抓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回,却也是很久没有这么皮的小兵蛋子落在他手里了。
他兴致盎然地捏了隐身诀,穿墙而入。
要么说他们年轻呢!既然已经设了隔音,起码再要有警戒甚至隔绝外人的功能吧!这些都没有,就敢造次,果然是罚的太轻了。
飞云进了屋子,这七八个小兵果然不安分,几人围着一簇火苗,叽里呱啦讲着话。
有人正讲,曾与大将军一道在妖灵谷剿灭一窝恶妖。当年大将军令他们五人成组,各列战略,自行除妖……
飞云一耳朵就听到心坎儿里,那次大将军以试炼新人为由,没有带他。听闻这仗打得别趣横生,但以他的身份是不好去向那些新兵蛋子打听的。
这倒是个机遇!于是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角落,手指一收,给那不堪一提的结界加上了更加完备的法咒,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而这样一个大动作,丝毫没有引起这几个小兵的注意,继续手舞足蹈,继续绘声绘色。
有人讲,大将军亲自教他们沙盘推演,用兵之道……
有人讲,大将军指派给他的秘密任务,他完成得大将军如何如何满意……
还有人讲,上次仙考,发现大将军“徇私舞弊”,特地给云阳君挑好兵器……
听着听着,飞云有些黯然,曾几何时,大将军在时,他们也会夜话,那时会说“大将军训练苛刻,非人哉”,会说“要是大将军明日不来就好了”
当人们开始念一位上官的好,那位上官,大约已经不再任职了……
没忍住的一声叹息,暴露了他的存在。
屋里忽然静了,所有人立刻警戒。其中一个向他念出了现形咒,他正要躲闪却撞进了身后的一张法网之中。
飞云不由失笑,“一时大意,竟着了你们这几个小子的道!”
众人一看是飞云,又惊又喜道,“飞云将军回来了!”
“将军怎会在此?”
“飞云将军特地来看我们的!”
飞云还困在那金灿灿的网兜里,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认出人来,还不快快解开!”
他们寻常是很怕飞云的,毕竟是他们的将领,大约是因着发现了他躲在暗处偷听,被他们歪打误撞地套住了也没生气,便不自觉地蹬鼻子上脸起来。
“飞云将军是大将军最得力的干将,与大将军最是相熟,定然有许多见闻。”
“是啊!将军讲与我们听听。”
这种机会对于飞云来讲,实难遇见,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他干脆坐到他们中间去。
“我第一次随同大将军,是去北溟……”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
一夜没眠,却个个精神抖擞,那一双双眼睛像是充了什么神丹妙药,神采奕奕。仿佛就算再讲上个三天三夜,他们也毫无困意。
但飞云得走了,今日得回凛雾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