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在监神司轮番受了几波盘问,仍旧坚持那番打赌的言论。直到彦平君单独审问,亮出一节金灿灿的狐尾,他知道这是黎川的熟人,才终于松了口,将原委一五一十地讲明。
“之后不论谁来问你,你都不要松口,就算是我和黎川来了,也不要再说其他。”彦平君留下这样一句话。
京墨也是个嘴严的,就是皮开肉绽,也未曾多言。
而另一位则没有他这么有骨气了,一说要烫花了他的脸,他立刻开了口,“我是受那人蛊惑,他说要杀一个双灵,是为了大义。我也是为了匡扶天地道义不是。”
被钉在刑架上的,正是先考当日掳走慕荷的蝶妖姜祁。
“他说那个双灵将来会毁天灭地,只要我帮他杀了双灵,便会助我重得自由。”
“我本是不愿的,我没几年就要出来了,何必要冒此风险。可他说我若不帮他,就撕了我的翅膀,我这双翅膀的纹路可是全天下最美的……”
“我不知他要杀的是文烁君,我以为是那个杂毛小狐狸。要是早知是文烁君,我宁可让他撕了翅膀!”
“况且我也没伤人,最后他不也没成功嘛!就饶了我吧!再多关我十年……五年,多关五年得了。”
至此,司铭为何要那么做,成了悬案。
彦平君这头却很快找到了头绪,当年司铭作为战神风头无两,众人都见识到了双灵之璀璨。
加之东海又出了一个双灵的小殿下,一出生就能在海水中生出银蓝火焰。
各方都想得到这样一个孩子,为门楣增光添彩。
于是,出现了许多自愿奉上孩子的父母和双灵的孤儿。
可这件事情本来就很诡异,什么样的父母愿意双手奉上自己的孩子?天底下又怎会有那样多的孤儿?又恰好都是双灵。
在他翻阅早年卷宗时,一个不起眼的陈旧案宗引起了彦平君的注意,他即刻找到了黎川。
“西海,白虎族,朱雀族还有紫蛛族的人曾经同时出现在一个命案现场,死了一个凡人女子和一只鹿妖。当时的定论是他们一同出游,见到这只鹿妖杀人,救人时将其致死。”
彦平君讲完,却并没有下结论,而是郑重地对黎川说,“此案就此作罢。狱中的小兄弟,年纪尚小,将来路还长远,我去说说。”
星盘已布,青纱罩野。
黎川静静躺在熳洇榭的池水里,涟漪割裂月光,如理不清的丝网,网在她白皙清冷的皮肤上。
她透过水波看天空,树影扭曲,星盘偏转,丝被水流拨弄到眼前,碍人视线。
洵安提了一只酒壶,在熳洇榭门口敲了半晌竟没有人应。
他的神经一瞬间紧绷起来,迅查看熳洇榭周围的结界,完好无损!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潜入者,或是黎川本身没有出什么意外。
“砰!”门扉洞开,水花四溅。
黎川敏捷矫健地起身披衣,一见来人是洵安,气恼道:“私闯民宅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洵安一撇嘴,挥手阖了门扉。看她手忙脚乱地系丝绦,那副不正经的劲儿又起来了,道,“又不是没见过,慌什么?”
这话黎川是一定不会搭腔的,她可不似洵安那般没脸没皮。
见她不理,洵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说,“来请你喝酒,门却怎么也敲不开。不能怪我蛮横。”
黎川见了酒,是比见了洵安本人还亲的,伸手就要去拿,“方才在沐浴,没听见。”
洵安则一扬手,没让她勾到,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温热的气息轻吐在黎川冷泉浸润的皮肤上,有些灼热。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酒壶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接过酒,转身进了凉亭。一拂袖,桌上多了两只酒杯。
洵安跟过来坐下,两指关节在桌上敲了敲,桌上又多了几碟黎川平时喜爱的小食下酒菜。
“今日那小孩儿找你的事有麻烦?”
她与洵安,从前是最好的搭档,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不可互说的秘密。
“你可还记得凡间遇到的那个老树精?”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怎么会又扯上他们,让他心中有了一丝不安。“与他们有关?”
黎川点点头继续说,“当年我到登天阁查过那老树精,他有个凡人干女儿,容也容许二人则是她与一鹿妖所生。”
“今日彦平君告诉我,白龙、白虎、朱雀、紫蛛四族曾诛杀了一只正在伤害凡人的鹿妖。”
闻此,洵安的脑中仿佛有一座金钟被木槌撞响了。老顾拐带的四个孩子,恰好是这四族!
“哦对!你还不知道京墨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洵安下意识脱口而出。
黎川眉头一皱,“你偷听了?”
“没有。”
“你就是偷听了!”
洵安抓住黎川指着他鼻子的手指,放了下来,厚脸皮道,“我只是耳朵好,不闹了,说正事。”
于是,一个没有实证的故事被他们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