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往上拽拽被子盖住元京墨肩膀:“我去开门,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别急。”
说完秦孝就披上外套大步往外走,在院子里伸上袖子,没顾上拉链,敞着怀先把大门打开。
门外站着脸色不太好的元长江和林珍荣。
应该出来得急,元长江骑三轮车过来没戴手套,林珍荣头发有几缕乱着。
“对不住,”秦孝低头说,“本来想早点送他回去,我睡过了。”
元长江绕过他进去,林珍荣张张嘴,没说话,在秦孝侧身让开后也走了进去。
秦孝缀在最后,想了想,关上了门。
进屋的时候元京墨刚从床上下来,被子枕巾乱糟糟的,他正扶着床沿着急忙慌穿鞋。昨晚一蹬就把鞋脱了,这会儿想节省时间直接穿结果挤不进去,不得不解开鞋带却不留神弄成了死结。
秦孝进去蹲下把结解开,顺手松了松鞋带,放在地上没给元京墨穿。
他们全程没说话,没对视,元长江和林珍荣在外间站着,秦孝出来得很快。
“元大哥,大嫂,你们坐。”
林珍荣直到进来屋里看见元京墨才长长松了口气,坐在秦孝拿过来的马扎上,朝一侧扭过头遏制情绪,眼眶早已经红了。
元京墨刚才一直着急,这会儿又磨蹭起来,只是再磨蹭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不断用手扒拉睡得起飞的头发,隔了会儿才小声说:“我手机好像没电关机了……”
秦孝站在他和没坐下的元长江中间,挡住元京墨一边肩膀:“元大哥——”
元长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只对元京墨说:“扣子扣好,回家。”
元京墨眨眨眼:“爸……”
元长江脸色沉,声音也一样:“走!”
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愿不愿意戳破事情都已经摆在桌面上,秦孝没有让开的意思,更不打算让元京墨自己回去面对未知。
“元大哥——”
“别,”元长江再次打断秦孝,“别这么叫,我受不起。”
他话说得硬,元京墨惊讶抬头,触到格外难看的神色又心虚失语。
秦孝顿了下,没有再称呼,在几秒的漫长沉默后开口说:“我喜欢元京墨。”
开门见山,不留余地。
林珍荣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将将压下去的情绪又翻腾着烫红眼眶。元长江直直瞪着秦孝,呼吸粗重,眼神几乎要把什么烧出洞来。
秦孝只是在原处站着,迎着元长江的视线,没有躲。
“你们想怎么样?”元长江胸腔起伏,问秦孝,“你们想干什么?!”
秦孝说:“我想和元京墨在一起。”
“在一起?怎么在一起?待秀溪在一起还是去新城在一起?瞒天瞒地偷摸在一起还是让人戳着脊梁骨喷着唾沫星子在一起?”
元长江语速越来越快,说是在问,但根本不需要回答。
他一直只对着秦孝,元京墨忍不住上前走到秦孝旁边开口:“我们没打算让很多人知道……”
“你们没打算就没人知道了?一天两天不知道,十年八年还不知道?你们能藏得多好还是大伙儿都聋都瞎?”
元京墨不自觉瘪了嘴,林珍荣站起来走到元长江旁边捏了下他胳膊:“长江,慢慢说。”
这样的场面在元京墨前面二十年的经验范围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长江的怒火和林珍荣的失望,手足无措,只觉得委屈。可无论多么难以面对,他不愿意让秦孝一个人挡在前面。
“知道就知道,”元京墨攥着拳头悄悄掐掌心,努力让自己正常发出声音,“我们又没有杀人犯法。”
元长江看着依旧孩子样的元京墨,冷道:“你说得轻巧。”
元京墨还要找话说,冷不防被秦孝拢住手,握成拳的手被舒展开,陷进粗糙却温暖的宽大掌心里。
原本就是强撑着的力气散得轻易,元京墨没了话,秦孝攥着他的手没松,对元长江说:“以后的事我想过——”
“什么以后!”秦孝的动作落在元长江眼里无异于挑战拱火,元长江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受到胳膊上林珍荣的力道,竭力压制恼怒深呼吸着放平声音:“我就问现在,你们两个到哪一步了?”
到哪一步,这句话的意思几个人都清楚。
这样私密的事元京墨羞于和爸妈对答,秦孝也没有立刻回话。
墙上的老式挂钟敲响,一声接一声,直到敲足七下,方才在不停歇的秒针转动声里悠悠停摆。
问两个人发展到哪一步,可对元长江而言,回不回答、回答什么,根本没有区别,至多是有没有撒谎而已。他在新城的出租屋里,透过床头缝隙,看见过保险套,包装盒是拆开的。
他更想问,能不能分开,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事已至此,就算两人分开,到来日谈婚论嫁,他和林珍荣难道就能让好好的姑娘嫁给元京墨不成?主动告诉别人这段事是把元京墨往口舌议论的风口浪尖推,不告诉把别人家奔着好好过日子的闺女蒙在鼓里,那是害人一辈子。
要是只牵手亲嘴小打小闹还好,但现在俩人搁一块儿住了两三年,能做的不能做的早不知道干了多少遍,元京墨这样儿的到底是怎么元长江根本不用想,秦孝或许还能娶妻生子,元京墨怎么弄?
元京墨怎么弄!
“我不会和元京墨分开,”秦孝听出元长江的意思,一字一句说,“就算元京墨想分,我也不准。”
元长江怒急攻心,重重一巴掌猛地扬起——“你!!”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