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镜却不赞同:“若是如此,岂不容易叫人怀疑咱们并非诚心招亲?”
“原来你能想到这一层啊!”江御暮皮笑肉不笑道,“那还不快把标准放宽松些,左右是做戏,随便挑几个举止得体、样貌端正的人出来便是了,那么严格做什么?又不是真给你挑姐夫!”
江连镜不太情愿,在一筐名帖里扒拉半晌,忽然抬起头提议道:“欸,既然是做戏,不是真要给你选夫,我倒有个一举两得的主意。不但能找到上得了台面的人跟你交手,还能保证对方打不过你,不会扰乱你后续的计划。”
“什么主意?”江御暮半信半疑地问,生怕他又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江连镜一脸认真:“让我亲自来跟你比试,不就行了?只要换一套衣服、一副面具,就是一个新身份,外人不会看出破绽的!”
此话一出,江御暮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好像有些嫌弃:“你……行吗?”
江连镜对她的眼神很不满:“怎么不行?只要上了擂台,我就不是江连镜了。穿得富贵些,就是豪强财主;穿得寒酸些,就是赶考书生;穿得潇洒些,就是神秘侠客。比起外头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我这样知根知底的才更适合同你搭戏吧!”
江御暮看着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反而有些想笑:“侠客戴面具也就罢了,财主和书生也蒙面,难道不惹人怀疑吗?”
江连镜刚才还自信满满,被她指出这一点后,忽然有些泄气,斜靠在桌边挠挠头,心念一动,又把方才那口气顶了回来。
“这好办,找费姨帮忙不就行了?”他兴致勃勃,仿佛长大后突然想起幼时埋在树下的宝藏,“她的易容术可是一绝。明明还不满四十岁,却能把自己扮成年过古稀的老人,从来没被外人察觉过异样。有她相助,我还不是想做财主做财主,想做书生做书生?”
小时候,江连镜知道“费奶奶”其实是“费姨”时,完全相信了母亲糊弄他的说辞——
“你费姨命苦,一个人带着红英在京城行医,也没个依靠。之所以扮成老人,还不是担心年轻寡妇门前是非更多?更何况人们若要看病,总是更信任年纪大的郎中。她作这副打扮,也是想多赚些钱糊口罢了。”
如今细想此事,江连镜不由怀疑——费家母女会不会与父亲一样,也是“故国遗民”,都听命于蛰伏在涵州的长公主?费杏林不以真面目示人,可能是怕被京中故人认出真实身份?
正因如此,江连镜才会提出向费杏林求助。如果他的猜想没错,她一定乐意帮忙。
江御暮思索许久,终于松口道:“倒是个可用的法子。”
江连镜把脑袋凑过去,笑道:“夸我。”
江御暮拍拍他的脑袋,不知怎的,总觉得看到了旺财,于是脱口道:“goodboy”
江连镜没听懂:“什么意思?”
江御暮的微笑无比正经:“夸你是好孩子啊。”只不过没告诉他,这句话一般是用来夸猫猫狗狗的。
江连镜刚要反驳一句“我不是孩子了”,就被江御暮打断。
“此法虽然可用,但每次改容易貌都耗时不短。比武招亲开始后,前一个人下了台,后一个人立刻便要上场,若只有你一人搭戏,实在忙不过来。”她说。
江连镜一愣:“那……要不我在中间插几个凑数的?”
江御暮摇头:“不必,有个人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安置呢,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试探。”
直到此时,江连镜才知道她院里一直养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时异。
得知此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江御暮,你也太出格了吧!若是让父亲知晓——”
话还没说完,江御暮就打断了他:“父亲早就知道。”
江连镜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又说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卡了许久才缓过劲。
见到时异以后,江连镜警惕地打量着他,似乎没认出此人就是被安王派去伏击他的歹人之一。
也是,当时那些人都以黑布蒙面,未露真容,事情又过了这么久,他认不出也很正常。
前不久,时异被安王灌下的毒药折磨得形销骨立,幸而费红英妙手回春,救回了他一条性命。
在江府休养这些日子,他身上总算贴回来几层肉,终于与常人无异了,只是不知武功退步了多少。
在此期间,安王又来找江御暮打听过一回,她却骗他说时异已经毒发身亡。安王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哀色,没有深究,默默离去了。
时异从她口中得知此事后,只冷冷一哼:“他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好人?”
江御暮没有随他一起抨击安王,只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时异抬头看她一眼,很快又低头下拜,恭谨道:“幸蒙江小姐之恩,卑职才得以保全性命。小姐若不嫌弃,卑职今后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当时江御暮心存疑虑,并未直接应下。
如今,她倒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
是夜,太子府中。
穆归衡又在书房蒙头练字,留石涅和齐陌在外头躲懒闲聊。
“师兄,你听说了吗?江家已经把比武招亲第一日的名单公布出来了。”
齐陌摇摇头,好奇道:“都有什么人呀?官多还是民多?”
石涅一手挡在嘴边,故作神秘道:“十个人,一个官都没有,全是民!”
齐陌想了想:“应该都不是平头老百姓吧?至少也得是京中巨贾,有万贯家财啊。”
石涅耸耸肩道:“名单上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得,鬼知道他们有多少家财。不过说来也怪,十个人里,竟无一人是京城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