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文又想到宋华银说的话,皱眉道:“即便如此,你爹要分家,你也不必什么都不要吧?”
宋长泽叹气,一改面对他亲爹后娘时的大气,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无奈。
“实话跟您说吧,不管分不分家,那些田我爹根本没打算分给我。之前您跟我爹提过户,他立即就说不分家了。既然无论如何我都拿不到田地,那就干脆留给爹娘养老吧,好歹我还能占个孝顺的名声。”
宋华文听得心酸,从赵氏最近折腾出来的这些事看,他哪里不明白那两口子的打算。不过,他可不会任由他们胡闹,还是在宋长泽结交了贵人的前提下。
他拍了下宋长泽的肩膀,“你不用担心,分家的事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真的吗?”宋长泽一脸期待,“我都打算进城后去求贵人借我些银钱治病了。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可我实在没其他办法了。”
“那怎么行?”宋华文一听就觉得此事不可行。万一沈家因此而直接给宋长泽一笔钱就将他打发了,他们宋氏还能结交上沈家吗?
“你放心吧。”宋华文道,“咱们宋氏的族规也不是摆设。”
若是一般族人分家,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宋华文并不愿多管闲事。可这回是宋华银太过分,他要好好正一正族里的风气,不能让他把族风给带歪了。
或许他还没意识到,此时他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宋长泽。
“那就多谢文大伯了。”
两人默契的就分家问题达成了共识。
因宋长泽的腿不便挪动,这次分家的地点就换到了他住的小破屋里。
宋长泽不知道的是,其实父亲要给儿子分家也是有规矩的,就是必须有母亲和媳妇的娘家人到场。分家也不是父亲说怎么分就怎么分,母亲和媳妇的娘家人算是儿子这一方的代言人,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都可以交给他们说。
只是宋长泽的舅家距离济水村足有80多里路,且山路难行。自打他亲娘高氏故去之后,原身的舅舅倒是来过几回,但原身已经被赵氏笼络住了,跟自己舅舅说了赵氏不少好话,还叫舅舅以后少来。气得他舅再懒得管他,如此两家基本算是断了来往。
不管是上次分家,还是这次分家,宋华银都没有往他舅家捎信。而宋长泽压根不知道要请舅舅过来主持公道。还有林氏的娘家本也应该到的,但林氏自打嫁过来,她继母就明确表示不希望她再回娘家,所以宋家也没通知那边。
这次分家,除了宋华文这个代族长外,宋华银还去请了两位在族里颇有名望的族老。再就是他大哥宋华金,以及所有宋家人了。
赵氏想,这回分家是宋长泽主动提出不要田地的,并非她苛待继子,自然要多请几个人来做个见证,以免将来继子反悔。
见人都到齐了,宋华银便说了重拟分家文书的事,“本来这家我已经分好了,不应麻烦两位长辈跟兄长们。只是中间出了些事,这个家须得重新分一回。”
宋华文早被宋华银一会儿分家一会儿又不分了搞得烦不胜烦,便警告了一句:“你家这次分好家后,就直接去官府办理分户,以免哪天又说不分了。”
“这回确是要分的,再不改了。”接着,宋华银又将林盈救了沈家少爷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才道:“我家老大孝顺,说他今后有贵人帮扶,要搬到城里住,不必留在村里种田。他说以后不能在我跟前尽孝,便将之前我分给他的田地都留给我跟他娘养老。所以才要麻烦诸位给做个见证。这次分家就不给老大分田了,别的照旧。”
所谓的照旧,便是两吊钱的分家银,以及宋长泽现在住的三间旧屋。
这回宋华银话说得十分有底气——长子因为以后不能常回家,无法孝敬爹娘,所以要将那些田留给爹娘养老,可不是他分家不公。
宋华文早已听宋华银说过,却还是皱眉。他看向宋长泽,对方眉眼低垂,见他看过来,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这时,宋华金已率先开口道:“既然长泽自己要将那些田地留给他爹娘养老,也算是他有孝心,如此便按照他的意思分吧。”
宋华金之前已得了宋华银的嘱咐,又因为当初宋巧儿的事,让他很不待见宋长泽,自然帮着兄弟说话。
“这怎么行?”其中一位身材干瘦的族老却不同意,“哪有把儿子分出去,连家产的一成都不给的,这不就是分家不公吗?”
宋华金立即道:“四叔,你没听华银说吗,是长泽自己不要分田的。之前分家,华银可是按规矩分给他九亩田。现在老大遇到贵人,不用种田,所以才要把田留给他爹娘养老。难道您还要拦着他尽孝心不成?”
另一个留着长须的族老道:“儿子不要分到的田,那是他的孝心。可这当老子的要是不给,那就是偏心。华银啊,我看你这心都偏的没边了。”
宋华文出言道:“银兄弟分家虽说是家事,但这也关系到族里的安宁,如果不按族里的分家惯例行事,以后若有族人也这样做,岂不是乱了规矩。银兄弟,你不可太过偏心,寒了儿子的心。咱们族里万没有好处都让一个儿子占了,却让另一个儿子受尽委屈的。
咱们宋氏一族能在村中立足,没让其他氏族压着,靠的不就是族风清正、族规严明吗?如此才能屹立百年不倒。”
宋华文祭出族规,这其中固然有宋华银行事太过偏颇,也不乏他想与宋长泽交好,这才借机敲打宋华银这个偏心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