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是江景鳶也是這樣認為的,他輕咳一聲,「然後呢?」
「然後在中元節那日,大佬終於見我,見面地點既不是簡單粗暴令人唾棄的床上,也不是花前月下奢華會所,而是在空蕩蕩的祠堂,我的天,偌大的宅子,除了我和他一個人都沒有,他穿著黑色的唐裝,就在那裡跪著,一回頭,好看是好看,可是媽的,臉都白得泛青,嘴巴卻又像吃小孩一樣紅,他沖我一笑,想我堂堂七尺男兒,差點嚇尿。」
其實這也不必說的。
「反正我就想被勾了魂一樣。在對方念經聲中,直接跪了下去,我不知道過去多久,只知道遍體生寒,然後我看見,我看見大佬身上直接冒出了一道長發飄飄的虛影,嗡!」
方世明說到激動處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全場的焦點都變成了他和江景鳶。
江景鳶微微低頭,人生第一次社死貢獻給了一個沙雕。
方世明說了聲抱歉,然後直接拽著江景鳶去了安靜的包廂,喝了口茶接著繪聲繪色地說道,「令人震撼的嗩吶聲響起,然後我耳邊響起經文,我記得是佛家的贖罪經文,『我今悉以清淨三業,遍於法界極微塵剎一切諸佛菩薩眾前,誠心懺悔,後不復造,恆住淨戒一切功德o39;…然後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暈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病了好久。」
江景鳶微微斂目,「確實挺離奇的。」
「那可不,我看他現在是盯上你了,看你面色,印堂發青,嘴唇泛白,不太好。」方世明一本正經地道。
「你還會看這個?」
「我不是說我奶奶吃這碗飯的嘛,跟著學了點忽……正經手藝。你要不還是想辦法離開他吧,不過裴家…誰又能擺脫。」方世明是真的很同情江景鳶的樣子,對方最近未免太倒霉了些吧,「我奶奶說,天機不可泄露,反正是招惹不起的,她說經此一難後,往後順風順水,這可不,我立馬就進組了,廣告代言也多了好多,終於能給我妹妹治病了。」
「那還挺好的。」
「要不你也去找我奶奶看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江景鳶笑著說不用,方世明還想再說什麼,劇組的人就找了過來,他只能要了江景鳶的電話,然後塞給了他一道護身符。
…
裴宅安靜,穿堂風一過,倒顯得這古色古香的宅子鬼氣森森的。
書房裡燈亮著,一陣陣咳嗽聲傳來。
忽然窗戶被推開,一道影子穿牆而出,變成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眉目俊朗的男子。
裴謹抖著手端起藥一飲而盡,皺眉,「蕭大人,把窗關上。」
被叫作蕭大人的男子哈哈哈笑了幾聲,坐在椅子上,隨意抬手就把窗給關上,「咦,我這記性不好,都忘記了殿下現在身體不好咯。」
裴謹在抄經手,指骨玉白,揮毫落筆,仿佛落下一個盛世。
「哎,確實讓蕭大人做不起手下敗將了,畢竟你現在可是在閻王那裡當差,也是有編制的人,比不起比不起。」
「還不是因為殿下您長了好大一個戀愛腦,不肯入編的。」
裴謹挑眉,低低咳嗽幾聲,「嘖,我當年,就是有名的劊子手,手上沾了無數人命,閻王還要讓我管十八層地獄的刑獄,每天看著別人下油鍋,聽人慘叫看著一群血呼啦的東西,這是我能幹的活嗎?說什麼專業對口,生前有從業經驗,你說,這是人說的話不。黑心資本家,誰都不願意乾的不積德的差事,還想磋磨我。」
「所以你現在來磋磨別人。」蕭庭逸翹著二郎腿,「怎麼樣,和江景鳶成了?」
「也不算成。」裴謹看著自己的字,「你也知道那人的性格,看上去賊好說話,其實他不認可的事,誰都沒法改變,所以現在雖然享了這魚水之歡…」說到這裴謹勾唇一笑,玩味地看向蕭庭逸,「忘了,蕭大人至今,還不知道,這人間極樂,是何滋味。」
蕭庭逸嘴角一抽,臉微紅,「我以為你是純愛戰士,沒想到你一上來就是勾著人做了這種事。你那是一往情深?你那是饞別人身體,你下賤。」
裴謹笑到耳鳴,沒有生氣,而是蠻不在意地說,「沒有床笫之歡的愛情,毫無滋味,我又不是和尚。再說,我饞阿鳶身子這事,當年京城無人不知吧。」
裴謹這人,就是能用最上流的表情和語氣,說最下流最露骨的話。
「嘖,饞了那麼久,到死還不是…」蕭庭逸忽地噤聲,那時他和裴謹是敵對的,亂世之下,君主昏庸,誰的立場都不可能是完全的正義,反正裴謹是出了名的暴虐和姦臣。
這位主,非要娶了當朝太傅四子,京城六君子之一的江景鳶,一個是恪守禮法,清傲潔淨的至純文人,一個是手段殘忍,攪亂朝堂綱常的奸佞皇子…其實到死,裴謹既沒有得到心,也沒有得到人。
「抱歉。」
裴謹倒沒有覺得有什麼,「所以這輩子我既要得到人,也要得到心啊,目前已經得到身了,總不會再有遺憾了。」他始終笑著,仿佛除了那人身死那日,他從未哭過。
「到時候叫我喝喜酒。」
「你今日就是過來同我聊天的?」裴謹落了筆,「差事辦完了?」
蕭庭逸其實就是一鬼差,渡魂使者,要死的把魂帶走,在地獄那裡,分類,一般人去投胎,還有的就是要下無間地獄,去改造合格後才可以投胎。他負責把魂接進來,投胎成功,就算完成一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