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感覺自己頗像是被子女「教育」的迂腐老人,在被教導該怎樣適應這個世界,怎樣過好自己的生活。
但這些事情,在高中的時候,卻是由趙沅一手一腳教給邊禮銘的。如今角色互換,趙沅面帶微笑耐心地聽著,心中有些酸酸甜甜的。
趙沅太久不關注學校之外的事情,這部話劇趙沅也沒聽說過;直到進場去,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換了衣服,在場地內落座之後,趙沅才意識到這是一部沉浸式話劇。
不過邊禮銘似乎也不知道這件事,換好衣服在趙沅身邊的位子上落座的時候,還小聲跟趙沅說,沒想到這票還挺值。
事實上這部話劇同時也有演員和觀眾交互的設計。或許是因為位置的問題,趙沅和邊禮銘在演出過程中頻頻被要求配合演出。而似乎所有的演員們都默認這兩個位置坐著的是情侶,時不時就要遞兩句相關的台詞。趙沅和邊禮銘只能順著話回答,不然劇情就走不下去。
從一開始要邊禮銘送趙沅一朵玫瑰花;到接下來有演員攛掇兩人喝交杯酒;再後來演員看著兩人說:「十幾年過去了,你們居然還在一起!」
趙沅和邊禮銘頻頻被劇情走向嚇到,也一次又一次,半推半就地硬著頭皮互動。心慌意亂地等到話劇結束,已經晚上九點了。
趙沅和邊禮銘重換回自己的衣服,一起從劇院出來。
天已經全黑了,只有路燈亮著;風雨聲交加,馬路上的水積了不少,帶著被雨點打下來的落葉緩緩流向下水口。
十月的沿滄市就是這樣的,時不時有意想不到的急雨;來得又急又凶。劇院門口也有可供租借的傘,不少人拿了傘,埋頭在暴雨中快步行走;也有人叫了車,在屋檐下左顧右盼地等著。
邊禮銘和趙沅有點懵,在門口站著,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這片來勢洶洶的雨。
「我們等雨小一點再走吧?」邊禮銘轉頭看身邊的趙沅。
趙沅也轉頭看邊禮銘,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兩人就並肩站著等。
劇院門口的人慢慢走完了,空氣像一杯被攪拌過幾圈的感冒藥,漸漸變得平靜,均勻地灑著夜色。
可雨還是一點不見小,雨點落下來的時候在水面上砸出來一個一個泡泡,朝地勢更低的地方流去,直到再次被落下的雨點砸破。
趙沅和邊禮銘站在彼此身邊,靠著劇院門口的牆壁,稍稍仰著脖子,沉默著等這場雨過去。
「哎,」趙沅用手肘撞了撞邊禮銘的胳膊:「怎麼選了這個話劇?就為了點我,讓我談戀愛?」
「不是我選的。」邊禮銘說:「不過你這樣理解也不是不行。」
趙沅沒理明白,朝邊禮銘稍稍蹙起眉頭:「不是你選的?怎麼不是你選的?」
邊禮銘也稍稍側向趙沅的方向,解釋道:
「票不是我買的。是我們班有個女生,問我周五晚上有沒有安排。我問她要幹嘛,她就拿出來兩張話劇票,問我有沒有時間去看。我問她確定要給我嗎,她說確定,我就拿了。」
趙沅愣住了,眨著眼睛張著嘴,看著邊禮銘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呃……」趙沅勉強組織了一下語言:「所以,你把人家手裡的兩張票,都拿走了?」
「對啊,」邊禮銘實實在在地點頭:「我們不是兩個人嗎?」
趙沅看著邊禮銘,咽了口口水,無奈地長出了口氣:
「邊禮銘,你還是先別教我談戀愛了吧。你先看看你自己會嗎……」
第6章阿沅,我們一起吧
那天晚上兩人在屋檐下等了很久,也沒能等到雨停。
邊禮銘和趙沅趁著雨勢稍小,打了計程車,在東山街道的路口頂著雨點跑回邊禮銘的家。
那天落了很多樹葉,蓋在積水上面,以至於快步跑著的兩人沒時間分辨清楚。膝蓋以下的褲腿全部被雨淋濕了,鞋子也泡了水,每落一步都是濕噠噠的「噗」聲。
那天回去得太晚,邊家的客房沒收拾出來,屋裡的保姆也早下了班。趙沅跟邊禮銘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
睡得很不踏實。
一學期過去,儘管兩人從未停止過攛掇對方談戀愛;但出於不同或相同的原因,兩個人倒是都沒有如對方所願。
沒等來初戀,寒假倒是先一步開始了。
趙沅的父母在工作上出現了一些小變動;春節結束之後,他們決定出門去採風找素材。因為是深度調查,工作內容很多,資料的搜集的梳理都需要時間,所以在趙沅收假之前兩人應該都不會回來了。
邊禮銘家基本也是類似的狀況,邊父是政軍兩界的重要人物,平日裡忙得連家都不回,春節回家待了三天就又消失了。
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邊禮銘早適應了沒有家人的生活,而趙沅還沒有。
趙沅父母走的那天,邊禮銘看到了車,立馬就從自己家裡跑去趙沅家了。
因為在亞熱帶,沿滄市過年的時候已經不太冷了。二月份陽光還不錯,白天溫度在十幾二十度的樣子。
邊禮銘連睡覺的睡衣都沒換,只隨便披了件外套換了雙鞋,就進了趙沅家門。
「嘿!」邊禮銘興沖沖地跳到趙沅面前:「我們也出去玩吧!家裡悶死了。」
趙沅還在恍惚,以往趙沅父母在電視台做節目,連晚上不回家的情況都很少;現在一走就這麼久,趙沅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