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私生女
从小到大打架,被骂的都是陆涵汐,连母亲也骂她,让她不准欺负温陆;而父亲则是出于“歉意”,每次必然登门道歉,外加买礼物送给温陆。
陆涵汐与母亲那时都傻,夸赞父亲办事周到有温度。陆涵汐也傻傻地听父亲的话,第二天一定会跟温陆道歉。
后来细想起来,每次她与温陆闹矛盾,父亲从来没有维护过她,永远是让她先认错。她也会委屈跟母亲抱怨,母亲只会安慰她:“你多让着点温陆,她从小爸爸不在身边,她妈妈一个人带她很辛苦的。”
母亲的这些善意,后来想来很讽刺!
父亲的葬礼上,母亲哭得伤心欲绝,陆涵汐蜷缩在灵堂的角落,伤心,惊恐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葬礼很冷清,父亲的同事,家里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敢来吊唁,深怕被牵扯进父亲的事件中,灵堂只有她跟母亲在。
温陆与她妈妈温兰进来时,母亲感动、痛哭失声,只说人间还有真情可言的,至少还有人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冷漠利益至上。
然后温兰与温陆走进灵堂,并未看她们一眼,而是直接朝父亲的遗像与骨灰跪下去。
“爸爸,爸爸。”
温陆跪下时,凄厉的喊了一声爸爸,悲伤至极从喉腔里发出的悲鸣。
她这一声爸爸,叫得陆涵汐几乎窒息,隔了很多年,想起温陆匍匐在地上,抱着父亲的遗像哭得蜷缩成一团,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爸爸两个字,成为她与母亲梦魇中难以磨灭的影像。
“老陆啊老陆,你真是狠心,你一走,让我跟小陆怎么办啊?”温兰亦是哭,哭瘫在地上,丢了魂一般。
画面诡异,陆涵汐与母亲完全不知所措,不知她们闹的是哪一出?甚至怀疑她们母女是不是哭错了地方?
直到三天后,温兰给出亲子证明,温陆与陆涵汐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温兰与她父亲陆眀在外有另一个家。
母亲不相信。怎么可能?陆眀为人虽不浪漫,但忠厚老实、有责任心,很顾家,夫妻这么多年,极少红脸,外人看了都觉得他们夫妻恩爱很幸福。
陆涵汐亦是不相信,父亲虽然对她很严厉、要求高,但对她亦很好。她生病了,彻夜守着;她上培训班,无论多晚多冷,他坚持接送;她想要的东西,他几乎有求必应。父亲与她虽不亲昵,但在她心中,父亲是守护她与妈妈的保护神。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母亲厉声质问,什么亲子证明?这一张纸,可以随便伪造。
温兰人如其名,一直给人很温柔,蕙质兰心的感觉。此时憔悴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发黄的相册放在茶几上。
相册里一张张的照片,都是陆明海一手抱着温陆,一手揽着温兰,“一家三口”幸福地看着镜头,从温陆还是婴儿时期到高中时期。
温陆掏出手机,播放了几段视频。
温陆在跟陆明海撒娇打闹,爸爸爸爸叫得开心,陆明海亦是一口一个宝贝宝贝地喊温陆,多么融洽的父女关系。
陆涵汐想,爸爸好像从来没叫过她宝贝呢,经常是连名带姓地叫她,极偶尔叫她涵汐。更不会像视频里那样,跟她玩闹。他永远是严肃话少的父亲。
看完相册与视频,陆涵汐与母亲的脸都刷白,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来,母亲当即就昏迷了。
陆涵汐只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身上,把她困在泥泞的沼泽底下。父亲陆明海已经死了,她们想问,想发泄,都找不到对象。
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跟妈妈?
想问他这么多年了,他厉旋在两个家庭里,回家看到她跟妈妈有没有一丝丝愧疚?
想问他到底是更爱妈妈还是更爱温兰,更爱她还是更爱温陆?
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妈妈置于这样悲惨的境地?
为什么自己一走了之,让她和妈妈想问却无处可问?
为什么把她和妈妈变得这么可笑?任那对母女欺负?
母亲从昏迷中醒来,歇斯底里地把陆明海的遗像踩得粉碎,把他的骨灰扔进马桶冲走,可这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死了。
她被背叛的愤怒以及死无对证的怨气像一只手不停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一生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中,像个傻子一样。
母亲的感受亦是她的感受。
她此时坐在地铁里,想起那一段往事,依然会觉得自己被巨大的石头压在沼泽地里,窒息,无处宣泄。
大一时,她夜夜噩梦。梦到她与温陆打架,父亲总是拉着她,不分青红皂白让她跟温陆道歉。
开始她并不在意,那时候的父母就是这样的教育方式,不管表面怎么凶,心里都是护着自己孩子的。况且自己的亲生爸爸还能替外人欺负她吗?
她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因为知道爸爸确实是帮忙温陆欺负她。
为什么啊爸爸,你为什么只帮温顾不帮我?
如果让你选,你选温陆还是选我呢?爸爸。
她哭醒了,心脏无比的疼。
后来的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温兰说:
“我不是故意要来气你们,只是这么多年了,我自己委屈就算了,我不能让小陆也委屈,永远只能偷偷摸摸叫爸爸,在外人面前只能叫叔叔。现在他走了,最后一次,我想让小陆堂堂正正地叫他一声爸爸。”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呢?温兰是带着温陆回来争家产的。陆明海当了一辈子国企老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底子。
温兰说:“我问过律师了,非婚生的子女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母亲已恢复冷静,咬着牙说:“姓陆的只留下这一套房子,没有余下一毛钱。他一辈子假装清高,只肯拿那点死工资,才会受不了上边调查他,自杀一死了之。至于他有没有钱,上边查得清清楚楚。”
温兰也不管母亲的咬牙切齿,温吞吞道:“老许是保守了点,但这么多年,属于他的那部分存款总该有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