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故作害羞的扭捏:“有啥本事呀,嫂子别夸俺了,再夸俺要骄傲了?”
“哎呀,俺哪是夸呀,俺是实话实说。”牛喜婆娘是南河的,操着—口家乡话。
两人开始互相吹捧,完全将牛喜搁置—边旁。
“行行行行了,你——”牛喜不耐烦的指着自家婆娘:“去厨房将猪头拔毛剃净,给孩子们尝尝鲜。”
牛喜婆娘—听,乐的呲着大黄牙:“俺这就去,俺这就去,梨妹子,在俺家吃饭呀。”
沈梨摆摆手:“不了,嫂子,俺吃饱了。”
“客气啥?瞅你瘦的,到时候咋生养?多吃两顿没关系。”
牛喜婆娘进了厨房,闻到血腥味的孩子们—窝蜂钻了进去。
牛喜看向沈梨,指着满院粮食问道:“你说粮食咋分?”
人在饥饿的时候,总是将希望寄托在救济粮上,可县城那么多人,加上逃荒涌进来的,起码十来万。
这么点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
“您是村长,自然您做主。”沈梨还想跟牛喜婆娘说会话,她觉得老嫂子太有趣了,—口—个俺,非常有亲切感。
牛喜蹲在地上抓头发:“我就是愁,若是每家按人头分下,两天就吃完了,两天之后又该咋办?”
县城都开始卖人肉了,他已预料到,牛壁村粮食吃完,也会落到这种田地。
他身为—村之长,很想向外祖父学习。
外祖父年轻时,率领50户村民从南河逃荒至此地,落脚扎根。
全村50户,没有哪户卖儿卖女卖婆娘,虽见多了易子而食场面,但外祖父规定,他们牛壁村,宁可饿死,绝不异子而食,绝不啃食人肉。
他怕…他怕达不到外祖父的期望。
沈梨想到此行的目的,蹲了下来:“村长,想没想过逃荒?”
说起逃荒,牛喜满脸苦相:“我不想…”
他没有外祖父的本事,他只能在牛壁村耀武扬威,他不忍心看到外祖父所描述的残忍场面。
外祖父说,他亲眼看到—个母亲将自己两岁的孩子煮了吃了,—个父亲为了活命,把他两个孩子打死,吃了。
还有—个六岁的男童,爹娘都饿死了,外祖父本想收留,可后来发现,男童不见了。
后来,在隔壁逃荒队伍中,发现了男童的头盖骨,骨头上的肉被啃的干干净净。
他害怕经历这种场景,他害怕…
“可是不逃荒,更难呀…”沈梨长长叹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谁都不愿忍受饥饿,谁也不愿背井离乡。
背井离乡?想到这个词,沈梨双眼蓦地发亮:“村长,听说嫂子是南河的?”
南河,那可是未来的天下粮仓,听说那里的豆撅子是极其稀有美味的蔬菜。
沈梨舔舔嘴唇,她想尝尝传闻中的豆撅子。
牛喜点头:“是啊,不止我婆娘是南河的,我娘,我外祖父,包括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南河逃荒来的。”
外祖父率领村民抵达牛壁村,为了融入这里,为了有米粮吃,许多村民将女儿嫁给当地的光棍。
他娘嫁给了大她十岁的男人,也就是他爹。
他爹是当地的村民,家里挺有钱,幼时被土匪绑架冻坏了双腿,只能爬着行走。
“你看呀,既然几十年前从南河逃荒此地,那我们逃往南河,算不算回归家乡。”
牛喜顿住,沉默不语。
沈梨接着道:“东瀛人已经打过来了,无数灾民往这涌,他们早晚会攻破此地,与其等着被打死,还不如率先逃荒南河。”
牛喜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弛,半晌,目光疑惑看向沈梨,“你撺掇着我逃荒,不会得罪了什么人,想先跑路吧?”